感觉到自己的表情极为僵硬。“嗯,没错。”熊川回答,一旁的鸿之池也抿紧嘴唇点了点头。我不由得垂下目光。
“也就是说,发生了只有鹰央老师才能解决的,……很重大的问题对吧。”
让鹰央参与这个病例意味着什么,他们不可能不明白。在“病房内的天使”一事中,两人曾亲眼目睹鹰央有多么痛苦、多么烦恼。即便如此,他们仍跑来要找她商讨,说明事态相当紧急,刻不容缓。
“我怎么了?”
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我们三人一齐转过身,刚好看到鹰央正步入护士站。她的脚步摇摇晃晃,波浪般的卷发也显得比平时更加蓬乱。
“鹰央老师,……您还好吧?”
我问道。只见鹰央的脸上登时褪去了血色,纤细的肩膀也不住颤抖。她到底是经受了怎样的教育啊……
“哦,没什么。那个,是熊川大夫想找您讨论一下……”
“讨论什么?有不好诊断的病例吗?”
许是为了努力忘记恐怖的回忆,鹰央小跑着过来,把我推到一边,站到电子病历前看了起来。很快,她的表情变得僵硬了。
“是……羽村、里奈……”
“没错,我是想找你讨论她的情况。”熊川回答。
“……移植吧。”鹰央收起下颚,盯着屏幕。“照她现在的状态,只能通过移植同种造血干细胞来治疗了。这点事情,用不着跟我讨论吧。”
大量的抗癌药物和放射线辐照,会在消灭白血病细胞的同时,也会破坏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这种情况下,只能从别人的骨髓中采取同种的造血干细胞植入患者体内,来恢复造血机能。这个疗法通常称为“骨髓移植”,是治疗白血病的最终手段。
“我当然知道,已经联系骨髓库,找到条件合适的捐献者(donar)了,运气还算不错。准备下下周开始做移植前准备,投入抗癌药物,同步做放疗。”
“那还有什么问题?只看数据的话,患者的身体状况还不算严重,应该能挺过准备期间。只要做完移植,很有可能彻底治愈。”
“……是孩子的母亲。”熊川皱着眉头回答。“三天前,母亲拒绝了骨髓移植。”
“拒绝!?为什么?除了移植以外没别的方法了吧。不做的话,她肯定活不过几个月。”
“这我知道,我也跟母亲解释了,但她就是不肯做移植。如果下下周的周一还不能回复骨髓库的话,我们就做不了移植了。”
熊川粗犷的面孔渗出苦恼的神色。白血病的治疗需要大剂量的抗癌药物,这对患者而言是相当痛苦的。作为母亲,不愿让孩子承受这般痛苦,并非无法理解。
“那个……能不能让患者的其他家属说服母亲呢?比如父亲或者爷爷奶奶……”
我提议。不等熊川回答,鹰央抢先开了口。
“不行,里奈的母亲羽村佐智在事故中失去了丈夫,她的父母也已经离世了,除了女儿没有别的亲人。”
仅剩的女儿罹患白血病,如此不幸……。我咬紧嘴唇。
“也就是说,羽村佐智明知道女儿这样下去会病重身亡,却还是拒绝了骨髓移植吗?”
听鹰央问道,熊川缓缓摇了摇头。
“不,她是认为,即便不做骨髓移植,女儿也能得救。”
“这不可能!里奈的外周血里已经有这么多白血病细胞,不接受治疗肯定会死的!”
(永琳:外周血指循环在身体外周的血液,与骨髓血相对。通常做血常规时采集的即为外周血,如指尖血和耳垂血。)
“这我知道,但不管我怎么解释,母亲都不肯相信。病情复发了两次,她已经不怎么相信医院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说服那个母亲吗?”
鹰央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她天生缺乏推察他人心情的能力,最不擅长说服别人了。
“不是的,鹰央老师。”这时鸿之池插了进来。“我们是想请您证明‘神昭’是假的。”
“神昭?”我和鹰央异口同声地反问。这么说来,刚才他们好像提到了什么“神灵”,不过这和白血病的治疗有什么关系?见我们俩歪着头不解,熊川用渗着疲惫的声音解释。
“里奈的母亲从一个‘先知’那儿得到了神昭,说是‘不用做骨髓移植,女儿的病也能治好’。……据说那个先知,能够展现奇迹。”
“很多人都误以为先知是‘能够预测未来的人’,但在多数宗教中实际上是指‘接受神灵告示的人’,即从超越者得知话语并转告给他人的人。著名的先知有旧约圣经里出现的摩西(Moses)和以利亚(Elijah)……”
鹰央一边走下楼梯,一边念诵着有关“先知”的知识。我无言地望着她的背影。她逮着机会便卖弄学识是常有的事,但语调中不见了以往的霸气。
听了熊川的叙述后,我和鹰央为了与患者的母亲交谈,前往位于七楼的儿科住院区。每次嗅到“谜题”的气味,鹰央便必然会(令我敬远地)兴奋不已,然而今天面对“展示奇迹的先知”这一极富魅力的“谜题”,她却依然显得淡漠。
我看向鹰央的后脑勺。那个媲美超级计算机的大脑里,一定正在分毫不差地重放着有关三木健太的悲伤回忆。眼下她卖弄学识,恐怕也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动摇,但她实在是太好懂了……望着明显举止可疑的鹰央,我挠了挠后颈。
来到七楼,我们前往儿科病房。鹰央虽仍在向鸿之池讲述有关“先知”的冷知识,但她的侧脸已显僵硬。眼尖的鸿之池似乎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