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帕递还给我。
“不用了……您自己留着吧。”
上次在清河综合医院的事件里,鸿之池也是用我的手帕擤了鼻涕。刚买没多久的新手帕,又被……我无奈地垂下双肩,这时鹰央长吐出一口气,似是平复了内心。
“接下来要怎么做,您下定决心了吗?佐智女士拒绝骨髓移植,但里奈本人愿意做,也准备好了承受治疗的痛苦。”
我问向鹰央。她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嗯,是啊……不过,未成年人的治疗仍然需要监护人的同意,而患者的母亲羽村佐智出于内心强烈的信念,拒绝接受骨髓移植。”
“咦,可那是因为她相信了那个先知的话,说不做骨髓移植也能治好里奈的病啊。”
听到与预料相反的话语,我不禁焦急起来。
“相信与否是个人的判断,其中涉及到宗教信仰也是在所难免。这是个人的自由,他人无权干涉。”
“不过,那……”
我刚要反驳,只见鹰央伸出左手的食指,竖在我的面前。
“如果那是教祖为了自身的利益胡编乱造,使用诡计欺骗信徒,那么就不叫宗教,而只是单纯的诈骗。我作为医生,绝不允许一个骗子左右患者的治疗,绝不!”
迎着她的目光,那微微润湿的双眸中,写满了不可动摇的决意。我不由得扬起嘴角。
“没错,就是这样!”
“我要扒下那个骗子的皮,治好里奈的病!”
坚定的声音,在走廊中久久回荡。
4
“那个……鹰央老师……”
冲着躺在沙发上看着(原本塞在“书之林”下方的)漫画的鹰央,我不由得出声问道。
“干嘛啊,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鹰央从漫画书上抬起头,很是不满地应答。
“还精彩的地方……您不是要揭露那个先知的真实身份吗?为什么我会在这儿整理您的书?”
在儿科住院楼表明了决心的鹰央在我的陪同下回到了楼顶的“家”。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埋头于整理倒塌在地上的“书之林”。鹰央一开始也在帮忙,但约十五分钟后便在书堆中发现一本漫画书,嘟囔着“哇,好怀念啊”便趴到沙发上看了起来。之后她便是“那一堆是英文的医学参考书,按照标题字母顺序堆好”“那块儿是国内的推理小说,按照作者音顺和出版年份排好”这般地发号施令,再没有动手干活。
“现在是在等必要的人员到齐。”
这么说来,在整理“书之林”前,鹰央确实打了一两个电话。
“那您也不能全都推给我干啊。您至少要帮帮忙吧。”
“之前说‘是我弄倒的,我来都摆好’的不就是你吗?”
鹰央不解地歪头。
“我才没那么说!我说的是‘我也来帮忙’!”
这人明明记忆力过人,能把发生的事情在脑内精确地重新回放,却偶尔会有依自身便利随意篡改的毛病。
“是吗?哎,总之把书本弄倒的是你还有那个黑社会的,所以这些就靠你加油咯。哦,那本不是推理是恐怖小说,别放那堆里。”
我无奈地垂下双肩。感觉自己像是在河边摞石子的小学生。
“说到底,您叫来的人是谁?我还以为您稍微动动脑筋,三两下就能解决了呢。”
“这次的事件没那么单纯,只凭我一个人解决不了。”
鹰央把漫画放到一边,表情恢复了严肃。
她一个人解决不了的谜题啊……我回想起在礼拜堂看到的“奇迹”。从两眼中流下的血色眼泪,以及浮现在掌心的十字架。确实,我完全无法想象那些是如何出现的。谜题错综复杂,线索却少得可怜,情况对我们很不利。若要做骨髓移植,必须在下周一之前联系骨髓库,若错过时机就没法移植了。那样的话,里奈就……
一想到最坏的结果,我不禁浑身发颤。
“差不多该开始了。”
嘟囔着,鹰央从沙发上起身,来到桌前坐下,拿起了纸张和铅笔。“您要做什么?”我问道,她只是回答“你看着就知道了”,然后左手飞快地动了起来。逐渐地,白纸上浮现出一张人脸,那正是在教会看到的先知——天草炎命的肖像。画面极为精细,乍一看去还以为是黑白照片。我半张着嘴,愣愣地盯着纸张。包括钢琴演奏在内,她的艺术水平实在高超。
“那,您为什么要画那个先知的肖像画?”
“这是因为……”鹰央刚要开口解释,便传来了敲门声。“进来吧。”她回应,门立刻被打开了。
“鸿之池?”我惊叫道。只见门口站着的正是鸿之池舞。
“在下鸿之池,前来报到!”鸿之池精神抖擞地举起右手。
“报到你个鬼啊,你到底来干什么?”
“哎?是鹰央老师叫我来的啊。”
叫她来的?我转过头,只见鹰央冲鸿之池招了招手。
“总之先进来吧。”
“好~打扰了……咦,这怎么回事啊?乱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