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一人家真的没在家呢……”
说到这儿,门毫无征兆地缓缓打开。我抓着鹰央的胳膊愣住了。
“……谁啊?”
从门的缝隙中,出现了一张男子的脸。脏兮兮的棒球帽压低到眉毛下,皮肤发黑得像是几天没有洗过澡。他把门推得更开一些,同时略抬帽檐,朝我们射来锐利的目光。男子高度驼背,声音像是嗓子里卡着一口痰,听起来很费力。堺描述他是中年人,但乍一看去仿佛已年入耄耋。
“你是沼田吗?”鹰央毫不在意男子不寻常的身形,开口便问。
“……是的话怎么样?”
沼田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敌意。
“我想问你点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滚。”
沼田小声骂了一句后,试图关门,然而鹰央抢先一步把脚塞进了门缝里。沼田恶狠狠地瞪向鹰央。
“先听我把话说完也不迟吧。”
鹰央的语气很是明朗,与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谁啊,你?找我啥事?”
“我是天久鹰央,这个大块头是我的部下小鸟。我们是医生。”
“部下?医生?”
沼田显而易见地困惑了。这不奇怪,娇小童颜似高中女生的鹰央自称是医生,还说是我这么大个头的男人的上司,任谁都会疑惑吧。
“医生来我家干什么?别没事找事,快点回去。”
“这么赶我们走真的好吗?我们可是从卫生局那儿来的。”
听到鹰央的话,我瞪大了眼睛。卫生局?她在说什么?
“……卫生局怎么了?”
沼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焦虑。
“卫生局的工作是保护公众环境的卫生,而你的家存在重大的卫生问题。”
“……哪里有问题了,我……我只是、在自家的地儿里堆了东西而已。”
“确实,你摧残你自己居住的土地,这并不违反法律。但,你的土地内繁殖的有害生物可能会离开这儿,向周围散播病原体。预防传染病的发生与传播,是卫生局工作的重要一环。若发现有爆发严重传染病的可能,我们会规劝感染者入院接受治疗,并对病原体的源头进行彻底消毒。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鹰央流畅如水地胡说八道。诚然,卫生局有预防传染病发生或流行的责任,但一来我们不是卫生局的人,二来能够采取强制措施的传染病在法律上有严格界定。至少这个家是不太可能成为那种疾病的产生源。
“……你该不会是要把这儿的东西运走吧?”
许是听信了鹰央的胡诌,沼田的声音开始发颤。前者诡异地咧嘴一笑,只是嘟囔“但愿不会吧”。沼田紧咬着牙,恨恨地盯着鹰央。
我一言不发地守望着事态的发展,心中暗暗希望沼田能把鹰央赶走。这样一来,我就能从探索垃圾屋的酷刑中得到解放,踏上开心的回家路,拥抱美好的周末了。沉默了一分多钟后,沼田张开了嘴,牙齿上隐约可见食物的残渣。
“……进来吧。”
别了,我美好的周末。
我垂下双肩,和脸上写满了胜利的鹰央一同踏入了“垃圾屋”内。瞬间,成倍的恶臭不容喘息地盖住了我的五官。味道的浓度与在外面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我感觉自己撞在了臭味堆积的墙上,眩晕与恶心随后袭来,不由得伸手扶住房门以求平衡。要在这种地方问话吗?我的意识能撑到问话结束吗?
“鞋子不用脱了,……把门关上。”
沼田用依旧难以听清的语调咕哝。就算他要求脱鞋,我也不会脱的。沼田站立的走廊和门外一样,散落着废品和垃圾袋,有几个袋子已经破了洞,从中渗出浓绿色的液体。关上门后,我一边尽力不用鼻子呼吸,一边跟着鹰央,踏着垃圾之间依稀可见的地板前进。
“老师,您骗人家说我们是卫生局的人,真的好吗?”
我压低声音避免被沼田听见,问向走在前面的鹰央。
“我可没骗人家。我说我们是‘从卫生局那儿来的’,没说是‘卫生局的人’。咱医院和卫生局都在同一个方向,怎么能说我在骗人呢。”鹰央同样小声回答。
“您这不就是在忽悠人吗……”
我无奈地吐槽,这时沼田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走了进去,我们紧随其后。里面是十二平米多一点的铺了榻榻米的房间,与庭院和走廊中不同,房间内不见废品或垃圾袋,而是摆着餐桌、被褥和电暖器。餐桌上是便利店盒饭和杯面的塑料盒,榻榻米的颜色不甚正常,但味道比起走廊里小了许多,大概是有排风扇。不难判断,沼田主要在这个房间中起居生活。
“找地儿坐吧,我可没东西招待你们。”沼田嘟囔了一句,坐到餐桌后方。我和鹰央在桌子的对侧坐下。
“说吧,想问我什么?”
沼田重新压低了棒球帽,不情不愿地问道。
“你认识一个叫市之濑的男人吗?”鹰央开门见山地问。虽然被棒球帽和脸上的污秽遮掩,我仍然察觉到沼田的面庞闪过一丝动摇。沉默了数秒后,沼田开了口。
“……那是谁啊?”
“住在这旁边公寓里的大学生,我听说一个月前你跟他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