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就是沼田的‘作品’。在网上查了查,发现沼田是小有名气的现代艺术家,作品都是使用生活中的‘垃圾’为材料制作,在国外还拿过几个奖——直到两年前。”
“遇到交通事故为止……”
“我想,沼田是因为面对独自一人的生活而陷入了绝望,不知是为了祭奠还是为了赎罪,抑或只是为了逃避现实,而醉心于制作,并将作品供在墓前。”
“那,他半夜在街头游荡收集废品是……”
“嗯,是在寻找制作艺术品的材料。恐怕从很久以前他就在这样做,不过遇到事故后,他就形成了把所有能用的物品都收集起来堆在家里的习惯。”
鹰央眯起眼睛,打量着堆满了墓地的“艺术品”。
“然后呢,这些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不顾我们出神地望着“作品”,一旁的成濑叹了口气说道。
“你啊,看到这么精湛的艺术品,就没有一点感想吗?”
鹰央瞪大眼睛问向他。
“当然是觉得很了不起了。不过,我的任务不是欣赏艺术,而是找到药品。”
“你这人真没劲。身为日本人,没有点惟吾德馨的精神怎么行。”
朝成濑轻蔑地瞟了一眼后,鹰央竖起左手的食指。
“上上个礼拜,市之濑见到巡逻车停在他公寓的旁边,情急之下就把兴奋剂丢到了窗外,结果被沼田捡了回去。但,杀死沼田后,市之濑在‘垃圾屋’里翻找了一个多礼拜都没找到。这么一来,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已经被放到这个墓地里了,对吧。”成濑挠了挠鼻尖。
“没错。在市之濑闯进家里之前,沼田就把‘宝物’拿到了墓前。”
成濑严肃地打量起墓前放置的作品。
“不过猛地一看,好像没有什么药品啊。”
“那当然了,谁会把兴奋剂摆在外面,肯定是藏在什么的里面了。那个东西就算里面藏了别的危险物品,从外面也看不出来。”
逐个打量沼田作品的鹰央指向墓地一角。
“应该就是那个吧?”
她所指的位置摆着模仿古典安乐椅形状的“作品”,椅子上坐着一只兔子玩偶,正用一只耳朵擦拭双眼留下的泪水。我记得是去年开始流行的名为“哭哭兔”的角色。泪眼汪汪的兔子很是惬意地坐在安乐椅上,仿佛自己就是椅子的主人一样。
“遇害数小时前,沼田在垃圾堆里找到了这只兔子玩偶,发现和自己制作的椅子非常相配。所以,他就带着兔子来到墓地,让它坐在了椅子上。”
鹰央的表情忽地变得柔和。
“可能是觉得,女儿看到它会开心吧。毕竟是孩子们很喜欢的角色。”
成濑从西装口袋中掏出橡胶手套戴上,探出身子,一把抓过“哭哭兔”的玩偶。
“喂喂,我不是说了要惟吾德馨吗……”
他没有理会鹰央的抗议,径直拉开玩偶后背的拉链。看到玩偶像是被解剖而哭泣的样子,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找到了。……您猜得很准嘛。”
从“哭哭兔”的身体里取出装有白色粉末的小塑料袋,成濑耸了耸肩,脸上露出叹息和苦笑掺半的表情。
“……我说,小鸟。”
“怎么了?”
“有空去买个‘哭哭兔’的玩偶,下次来的时候供上去吧。怎么样?”
我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没了玩偶而空荡的安乐椅上。椅子微微晃动,像是哀叹着玩偶被夺走的不幸。
“这是个好主意。”
听到我罕见地完全赞同,鹰央露出寂寥的笑容,静静地眺望着摆满了墓地的作品。我也跟着望去。
制作了这些艺术品的男子,很快就要在这片土地里与家人团聚了。或许,他终于能重获平安了。
习习夜风吹拂中,我和鹰央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这片美丽的“艺术品”。
*
周末的繁华街总是人声鼎沸。走出车站,我低头看向手表。现在是晚七点一刻,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穿过人群,快步走向碰头的站前广场。解决了“垃圾屋”杀人事件后第二周的周五,我应约奔赴鸿之池再度安排的联谊会。虽说最近心向相马护士,但和众人开怀畅饮应该不矛盾吧。难得鸿之池费心策划,拒绝的话总不太好。
一边找着各种借口,我一边朝前走去。所幸,今天没有被鹰央纠缠,晚六点结束急救部的工作后,我便立刻离开医院,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我记得是这个地儿没错啊……
来到广场,我回望四周。周末的广场人头攒动,寻不见鸿之池的身影,便掏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准备给她打电话。看到记录最上面的一条,我不由得苦笑。那是成濑的手机号,今天中午在急救部的休息室吃午饭时,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用一如既往的不快嗓音,成濑说“向您告知案件的调查情况,算是对二位协助侦破案件的报答,烦请您稍后转告天久大夫”。
那直接给鹰央打电话不就行了——这样想归想,但我也知道成濑很不愿意与鹰央对话,加之我对案件的情况也感兴趣,便接下了传话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