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从一开始就想杀了他。然后,你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试图消除自己犯罪的痕迹,包括擦掉血迹,把原本在房间里的废品搬到别的地方。到了半夜,你开着自己的车,把尸体搬到深山里埋起来。这地儿确实不错,基本不会被人发现。”
鹰央张开双臂,回望四周的树林。
“回到‘垃圾屋’后,你穿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又戴上脏兮兮的棒球帽,把皮肤和脸抹黑,就假扮成了‘沼田’。他的特征那么明显,假扮起来反而更容易吧。”
“他假扮成沼田,是为了模糊案件发生的真正时刻吗?”
“可能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不过不是主要的。一般来讲,住在垃圾屋的房主消失不见了,谁都不会当成是‘案件’的。这个市之濑啊,必须要在‘垃圾屋’里找一样东西,所以为了就算在那里面也不被怀疑,才装成了沼田的样子,在里面住了一个多礼拜,同时拼命翻找垃圾堆。”
说到这儿,鹰央收起下颚,目光上扬,紧紧盯向市之濑。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一直保持沉默的市之濑总算是开了口,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低沉的声音。
“怎么,尸体就摆在那儿呢,你还想抵赖吗?也罢,那我就从头到尾全都讲清楚好了。”
鹰央舔了舔舌头。
“首先,事情的起因恐怕是堺夫妻的吵架。上个礼拜的深夜,堺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甚至惊动了警察。看到巡逻车赶来,你误以为是警察要来抓你,情急之下,就把那个绝对不能让警察看到的东西从公寓的窗口扔了出去。”
“公寓的窗口……”我不由得跟着嘟囔。
“没错,他住的房间,窗户外面正好是垃圾堆放点,所以想临时借地,藏匿自己的‘宝物’。等警方调解了堺家的争吵回去后,你松了口气,出门去垃圾堆,想要把‘宝物’捡回来。可是到那儿一看,发现‘宝物’竟然不见了。你急坏了,在周围找来找去,可就是找不到。等到天快亮了,你才明白,可能是沼田捡走了你的‘宝物’。所以,你就闯进了‘垃圾屋’。沼田大概是承认了在垃圾堆里捡到了‘宝物’,却不肯归还。你一时冲动,就杀死了沼田。”
一口气说完好长一段话,鹰央顿了一顿。她说的内容听起来确实符合逻辑,只是有一个地方我不明白。
“那个‘宝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惜杀死一个人、在那个恶臭包围的屋子里住了一个多星期也要寻找的物品——那到底是何方珍奇,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只是我的猜测……”鹰央竖起左手的食指。“很可能是兴奋剂。”
听到从鹰央嘴里说出那个单词的瞬间,市之濑的身体猛地一颤。见此,鹰央不屑地哼了一声。
“看来我没猜错啊。”
“兴奋剂……”我回想起昨天堺说过的话——有人在那片住宅区偷偷贩卖兴奋剂。
“通常来说,药品由暴力团伙偷偷输运,分发给手下的喽啰去街头贩卖。为了防止喽啰被捕后说出供应链,中间一般会安排几层中介,说白了就是转手违禁药品的中间商。市之濑很可能就是中间商之一,从上头拿到货物,分发给周边负责贩卖的下手。听说你每天都开车出门,八成也是为了把药品交给卖家,再从他们手里收回赃款吧。”
说着,鹰央轻轻摆了摆左手的食指。像是呼应一般,市之濑握着铁铲的两手逐渐发颤。
“这样的人发现药品不见了,肯定会急得要命,说什么都要找回来。药品说到底都是上头的,一旦弄丢了,要么自己掏腰包垫上,要么可能就要沉到东京湾里了。”
鹰央贼笑着,坦然说出让人笑不出来的话。市之濑双手的颤动逐渐扩散到手臂、身体,直至表情。
“这就接到我前面讲过的事情了。他杀掉了沼田,装扮成他的样子,拼命寻找兴奋剂。但昨天,看到我们登门拜访‘垃圾屋’,他以为我们会搜查那个房子,就急忙回到‘市之濑’的模样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以为这样一来我们就不会去调查。很遗憾,就你那点小把戏,我回家想了一会就搞明白了。别把人看扁了,傻帽儿。”
许是因昨天受辱而怀恨在心,鹰央像个孩子一样吐舌扮鬼脸。
“证据……”浑身发颤的市之濑挤出蚊子般细弱的声音。
“嗯?你说什么?”
“证据呢?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儿,有证据吗!”市之濑唾沫横飞地大叫。
“你都把尸体重新挖出来了,还狡辩个什么劲儿啊。看到那个尸体,警察再怎么懒也会行动的。你的车里肯定有搬运沼田尸体时留下的痕迹,仔细调查‘垃圾屋’的话,也能发现里面死过人、以及你假扮成沼田生活过的痕迹。”
鹰央像指挥家一样挥动着食指。同时,市之濑的脑袋颓然下垂。
“……小鸟。”鹰央悄声呼叫,以免让市之濑听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你知道的吧。”
“……嗯,当然了。”
我回答着,目光牢牢锁住市之濑,走上前将鹰央护在身后。看来轮到我出场了。在深山老林里,被人揭露了自己杀人的事实,他接下来的打算不难察觉——封住知情人、也即鹰央和我的嘴。
市之濑缓缓抬起头看向我。手电筒微弱的光照中,充血的双眼清晰可见。他慢吞吞地举起手中的铁铲。
“唔啊啊啊啊——!”
随着响彻树林的怪叫声,市之濑挥着铁铲朝我们冲来。我沉下身体重心,轻吐出一口气。他大跨步跑来,距离迅速缩短,到了铁铲攻击范围的瞬间,我用后腿用力一蹬地面向他靠近。市之濑惊得瞪大眼睛,慌忙想要挥下铁铲,然而为时已晚。我向外挥动左臂,同时用手腕挡住铲柄,轻松将其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