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跟我说?难道你更早之前就已经决定要回大学去了吗?」
「不,并没有早就决定。只是上个月我就已经收到电子邮件,得知有这个可能性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已经正式决定了。」
「为什么你非得回去不可?如果要改派其他医师,那和继续派遣你有什么分别?」
鹰央用双手胡乱地抓头。本来就有一点微鬈的黑发,现在变得更乱了。
「据说是因为我隶属的纯正医大综合诊疗科,医师人数突然不足,所以决定把属于综合诊疗科的我调回大学,改派其他的内科医师来这里。」
「你在说什么啊?至少在上个月初,我听到的消息都是明年度也会继续派遣你啊。」
鹰央激动地说,而我只能蹙眉。
的确,我听到的也是这样。我一直以为至少还可以在鹰央的手下工作一年,学习诊断学。
「听说有位原本在大学的综合诊疗科值勤的医师,从上个月开始突然没有办法值勤,而这个状态会持续到四月以后。据说大学是为了填补这个人事空缺,才把我叫回去的。」
「啊?那个医师为什么突然没有办法值勤?」
「呃,这我就不清楚了……据说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之类的。」
我含糊其词地说,头脑中浮现一个人的模样。桑田清司——他是隶属于综合诊疗科,比我年长七岁的医师。
去年四月,我下定决心从外科转到综合诊疗科的时候,桑田清司非常仔细地教导我内科的基础知识。对我来说,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辈。
清司为什么不能继续工作了呢?刚才我接到通知,得知已经决定中止派遣的时候,我也问了医局长。医局长却只含糊地说:「他被扯进某个麻烦当中……」
所谓的麻烦,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无法继续工作吗?还是发生了什么医疗疏失?
鹰央原本紧闭的桃红色双唇缓缓张开。
「欸……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就算不奢求继续留下来一年,至少半年也……」
我没有办法回应她那颤抖的声音。身为纯正医大综合诊疗科的医局员,我没有办法违抗医局的人事命令。当人事案决定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无能为力了。
「鹰央,不可以这么任性。这不是小鸟游医师能决定的。」
看见我沉默不语,真鹤用温柔的声音对鹰央说。
「这已经成定局了吗……?」
鹰央垂下视线,用微弱的声音喃喃说道。
「……是的,几乎已成定局了。四月以后的人事案在这个月内就会决定,下个月初就会通过。」
鹰央彷佛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似地,一直低头不语。
「那个……鹰央医师,四月来的医师一定也能成为医师的得力助手,请不用这么担心……」
我战战兢兢地对鹰央说,于是鹰央猛然抬起头。
「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这种事情谁能保证!」
「呃,的确没有人能保证……」
「像你这种家伙,就给我滚回大学去吧!反正就算没有你在,我一个人也能做事!少了你这个鸟头绊脚石,我反而觉得清净呢!」
鸟、鸟头绊脚石?
「谁是鸟头?」
「就是你!反正你是小鸟,说你是鸟头哪里不对!」
鹰央指著我的鼻子说。
唉,又来了。我稍稍往后仰,皱起眉头。鹰央比想像中还要易怒,经常像这样陷入恐慌状态。每当陷入这种状态,她说出来的话都支离破碎、毫无组织,而且完全不听别人说话。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赶快给我滚出去!」
鹰央表情扭曲地怒吼,接著指向门口。
「鹰央,冷静一点。」
真鹤对她说,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但是鹰央却抱著头,用双手捣住耳朵。看著完全把自己关在壳里的鹰央,我和真鹤看了彼此一眼后,便慢慢走向出口。不管再说什么,也只会让鹰央的壳变得更厚而已。
我们走到门外后,望著坐在椅子上蜷曲著身体的鹰央,轻轻关上门。
「对不起,鹰央表现出那种态度。」
面对真鹤的道歉,我摇摇头。
「不,是我不好。我在得知派遣有可能中止的当下,就应该先告诉鹰央医师才对。但我就是说不出口……突然听见这种消息,别说鹰央医师了,任何人都会无法接受吧。」
「……我想,鹰央一定是因为听见小鸟游医师即将离开了,所以感到非常不安吧。未来她到底能不能自己好好过下去呢?」
真鹤带著哀伤的眼神望著门口,我抿了抿嘴。
据说自从前年四月设立之后,一直到去年七月我被派遣来这里为止,统括诊断部都没有充分发挥它的功能。而那是因为过去被派遣来的医师都和鹰央不合,每个人都只做两、三个月就辞职了。
「我知道鹰央给小鸟游医师添了很多麻烦,但是鹰央从去年的七月开始,真的变得比较有活力了。」
嗯,她是真的给我添了很多麻烦没错……
我露出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