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维恩极为混乱。
狂风暴雨一般动乱的夜晚过去后,争斗却依旧未能平息。
贵族的宅邸冒出了火苗,到处都响起怒吼声。
现今依旧血流不止的不是在城里,而在于贵族们逃入的星之神殿。占卜师们想以占术和魔法对抗,城里的士兵支援着他们。
然而,陋巷的人们加上半数为金钱所募集的佣兵们,比怠惰而散漫的国军士兵占了优势。
要镇压神殿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叛军却欠缺统领。他们差点被士兵击退,正显示了内部的混乱。
「达达称王是怎么回事!」
佣兵们捉拿住占卜师们,一边挥剑发出这样的疑问。
他们也曾听说了达达的声明,说维恩国王已经下狱。
仿佛要盖过悲鸣与呻吟的声音交织,几近嘶吼。
「我们怎么会知道!雇主是国王不是很好吗!奖赏应该就能拿得多一点吧!」
「我们可没听说议会将以人民为主体的事啊……!」
「既然达达成了国王,为什么不统率城里的士兵啊!」
「约瑟夫!」
陋巷的佣兵呼唤道;约瑟夫正站在阵前砍杀士兵。约瑟夫一边挥剑,嘴里茫然地低语:
「为什么?」
他额头冒出的汗水,流到下巴。
约瑟夫手持达达赐给他的巨大的剑,身穿良质铠甲,腰间系着深蓝色的星石。
确实是约瑟夫在统领这场叛乱,而就是宰相达达提出的主张。
然而,到底是谁说他将成为国王?
好几句话在约瑟夫的脑海里浮起,然后消失。他回想起在阴暗的房间里进行的秘密会谈。
『为了新时代黎明的开始,这个国家需要新的议会,由人民组成,为了人民存在的议会。为此这个国家有必要引发风波。』
为此他被要求拿起剑来,做了决断。
只要镇压了贵族和神殿,约瑟夫就会以他们为人质,要求新的议会开始运作。现今不存在的卡尔斯顿家族的署名,这时候应该是有用的。然后,宰相达达应该会丝毫不做抗争地接受才是。
然而,为什么城里的士兵来到这里?自己为什么还在战斗?
整个状况到底是哪里没能照计划进行?他满脑子充斥着血腥地思考着。
到底是错在哪里?有什么不对之处?
虽然他内心决定不再使用家名,却因为考虑到新的国家,才决心再一次提起。
约瑟夫的双亲在落魄之余精神状况受损,诅咒着国家和占卜师而死去。看着他们可悲的穷途末路,约瑟夫心想他已经受够了;他只怀抱了一身剑艺,舍弃了一切。
他绝对不想再憎恨任何人,不愿意怀着憎恨死去。
他决心在贫穷的街道重新生活;他是幸福的,遇到一个女人,能够平静地对约瑟夫的出生以及成长背景一笑置之。她是酒馆的女人,胸口怀抱着乳白色的石头。他一直以为他会维持着现在的生活,平凡地在老旧狭窄的街道中生活下去。
是他自己放弃了如此安稳的幸福生活。然而那也是因为自己深爱着这样的生活。
他深爱着这个国家,还有在这个国家生存的人们。深爱着他新获得的家族。
『结果就是你要承担一切苦果呀。』
他告诉他的妻子,为了要改变这个国家,要发起战争。他的妻子手肘支着酒馆的吧台,叹气低语:
『老好人一个。』
她为了消遗解闷一边剥着水果皮,像是责备似地说道。
女人声称少女时因事故受伤的腿疼痛,连在床上都烟斗不离手,然而在怀孕之后就完全不再碰烟斗。
她是一个重感情的美丽女人。
『要阻止男人?我可不想做傻事哟。反正你们是不会听进去的。要阻止你们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吧?』
女人向来绝对不说不干脆的话,她都这么说了,可见她绝对不是赞同这场叛乱的。但是,约瑟夫却决定出发。
为了她,还有,为了她和自己的孩子。
他不知道梅莎丽是否理解这事。只是,她丢下一句话:
『如果你不回来,我会立刻去找新的男人喔。』
约瑟夫知道她说的这句话也是出自她的善良。约瑟夫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背过身子;妻子梅莎丽说道:
『呐,如果你碰到那个孩子——……就是孤儿毒吐姬,叫她回来吧。』
约瑟夫咬紧了牙关。
对,艾尔莎她——
原本以为会舍弃过去生存下去的。然而,在维恩陋巷相遇的是——
有如鸡骨般瘦小可悲的少女,愤恨厌恶国家和占卜,光靠诅咒拼命生存。
「就是那个男人说,毒吐姬也会回到这个国家来的。」
对他说出口的话,当然不会有人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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