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说着,库罗狄亚斯听到她的话微微一笑。
「……嗯。」
不知道他到底做何感想;库罗狄亚斯慎重地转着自己的杯子说:
「我可以问吗?你说被丢在陋巷是——」
「就是这样被遗弃的呀。」
艾尔莎狠狠地说,似乎因此而甩开了什么似的,好不容易才将赤裸的双脚从椅子上放下伸直。然后在自己的膝盖上托着腮,眯着眼睛看着暖炉中微弱的火焰说:
「在我出生的时候,星之神的神谕说我的出生就是凶兆。说是说托育,但是陋巷中的老人也很快就死了。我那时还不到十岁。」
她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感觉到刺鼻而浓烈的死亡味道。她知道那根本就是幻觉。艾尔莎似乎要搪塞似地用指尖抚摸垂在颈部的星石。
她原本把对于死者的记忆,盖上沉重的盖子收藏在心底深处的箱子内,不想再打开的。
『别说了。』
她已经不记得老人的脸和名字了,但是老人所说过的这句话依旧活在艾尔莎的心里。正因为如此,就像是要抗拒这句话似的,艾尔莎不得不开口大骂:
「然后,我穿得破破烂烂,在快要倒塌的破屋像个乞丐一样饿着肚子过日子。和附近的人关系也很糟。不管是谁,又笨脾气又差,当然啦,也有家伙是站在我这边的——」
艾尔莎喃喃地说着,突然胸中涌起了一丝怀念之情。
她的脑海里浮现几张脸,然后又消逝。
艾尔莎的绝技,就是站在一群喝酒并且猥琐笑闹喧哗的男人面前,恶毒地咒骂贵族与占卜师,以及皇室腐败的政治。在陋巷受虐的人们情绪因此大为高涨,施舍给艾尔莎不少零钱。
回想起来,如同占卜师所占卜出来的结果一样,艾尔莎的确是毒舌的毒吐姬。说出无数侮辱国家的恶毒言语。
『你这样每天赚现钞就好啦。』
艾尔莎的脑海里浮起了在陋巷的记忆。就是约瑟夫以喝醉了酒,话都说不清的口吻说道:
『你这个样子,如果一旦要回到城里,到底怎么办啊?』
艾尔莎嘲笑着回答他:
『别让酒精搞得迷迷糊糊的哟,约瑟夫。什么叫做一旦要回到城里呀。难道会有救我这个毒吐姬的王子出现吗?那个腐败的城里,哪会有毒吐姬可以回去的地方!』
约瑟夫不愧是受雇于酒馆,他的酒量好极了。他在人前显得疲惫不堪而出丑,也就只有那么一次啊,艾尔莎心想。
喝得烂醉的约瑟夫将他坚硬、沉重而且巨大的手放在艾尔莎的头上,他只询问了一次:
『如果真的有地方可回,你会回去吗?』
我才不要——艾尔莎说着笑了。反正我是孤儿艾尔莎呀,你胡说些什么——她说话速度极快,滔滔不绝地说。
约瑟夫的眼神望着不在这里的某处。艾尔莎不明白他到底想着什么而说出那种话。
艾尔莎看着喝醉的约瑟夫感到讶异,她嘲笑他,为了悔恨之情握紧了拳头。这一切,艾尔莎都记得。
与其在没有记忆的城里求得栖身之所——
就算是在陋巷,自己都想在某人的身旁,求得属于自己的地方啊。
她用力地握紧了星石,仿佛要把自己没有结果的想法握碎。然后,艾尔莎像要甩开什么似的口吐恶言:
「我周遭根本就是无聊的人渣们。我也是人渣之一哟。」
一切都是那么地绝望。
艾尔莎心想,不知道现在大家到底怎么过日子。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就被掳走了,离开了那条街,离开了那个国家。
他们大概都还活着吧。和艾尔莎毫不相干地,只是各自活着吧。艾尔莎自己想出了答案。
说不定盛传着毒吐姬嫁到异国的事。那又怎么样呢?也只不过是在喝酒的场合上成为话柄,说那孤儿也还真有一手罢了。如果换做自己站在他们的立场,也一定会如此啊。
艾尔莎沉默了下来,库罗狄亚斯注视着她的侧脸,缓缓地闭上眼睛,静静问她:
「——那么,你在那里是可怜的孩子吗?」
面对他出乎意料之外的问话,艾尔莎抬起了头来。库罗狄亚斯似乎也不求答覆,他茫然地望着远方。
库罗狄亚斯察觉到艾尔莎的视线,他回过神来望着她浅浅一笑。然后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慎重地开口:
「我是没有被遗弃——」
他说话的眼神和耳语的话语,非常温和。
「但是,我从出生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被隐藏起来不敢公诸于世。」
艾尔莎并不开口,仅用强有力的眼神表示了她的疑惑。
库罗狄亚斯将自己的手重叠;他的手上浮现着花纹。他交叉起他的双手——那被称做是异形的四肢,并且说出自己被幽禁的理由。
「因为我是受诅咒的孩子啊。我的出生让母亲死亡,双手双脚又丑陋变色,动弹不得。」
艾尔莎嗤之以鼻似的轻轻叹了口气,喃喃地说:「你现在不就在动吗。」库罗狄亚斯伸展了他的手臂,张开手说:
「这不是我的力量哟。正确地说,是我在命令自己去动,但是让我动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