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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茜色的教室里,江入伊庵远眺着运动部活跃着的校庭,等待着友人的归来。友人去了职员室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伊庵并不觉得等待时间是那么的痛苦。在静寂的教室里,不出声地和背景的一部分同化起来、静静地度过时间有时感觉也并不坏。平时这里是吵闹喧嚣的教室,如果当作自己现在独占着其他很少让人见到的一面,对此也有些感慨。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了伊庵?因为不肯吃学校伙食里的胡萝卜,被老师留下了吗?”
不用回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
“我是小学生吗?再说高中是没有学校包饭的。成了高中生的我即使是胡萝卜也能哼着小调吃掉的。”
“什么啊,你真的不擅长吃胡萝卜啊。”
“如果我的饭里放了胡萝卜的话,也会想咒骂一句‘拿去喂马和兔子吧’。”
伊庵露出苦笑的表情,回过头说道:“谢谢。拜你所赐想起了小学时候想忘却的记忆了。”“不用道谢。”高个子男生站在了教室的门口,半个身子染上了夕阳,而映在那张端正面孔上的阴影让人不禁想起伦布兰特的肖像画。(四季注:伦布兰特,荷兰画家,被誉为欧洲17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
“悠仁,正等着你啊。”
“那真是辛苦你了。”眉毛都没动一下,悠仁这样说道。
伊庵从初中起就认识神宇知悠仁了。悠仁从不感谢别人,因为他从不对别人抱有什么期待。伊庵也并不是因为想受到悠仁的感谢才等他的。因为想等所以就等了。只是那样而已。
“不是相当早吗?我本以为一定会耗费更多的时间的。使用什么魔法了?”
悠仁最近因为两天的医院检查而请假了。回到学校之后很快就被班主任和年级主任叫了过去,听取关于跳楼的事情。开始,学校相信悠仁从三楼上掉下来是一起事故。但是,很容易知道悠仁在过去也像这次一样跳过楼的事实吧。因为在新生之间也已经广为流传了。
作为“想死的外星人”——神宇知悠仁。
“无论被问到什么,我都坚持着‘不小心脚滑了’这一点。之后就一直不说话了。”
悠仁觉得很无聊似地回答了。
“对负责的女老师奉承了一句‘我觉得老师不戴眼镜比较漂亮’,她就说‘可以回去了’。”
悠仁一脸相当无趣的表情,只是巧妙地歪了歪嘴角。
“真可怜。又诞生了一个牺牲者。”伊庵夸张地摇头回应道。
悠仁的奉承说不上讨人喜欢,但毫不恭维的说,其容貌是很出众的。被悠仁这样眉清目秀的美少年注视的话,没有人会不高兴吧。不过本人对自己出众的容貌毫无自觉,大概没有注意到比起奉承的话,他的容貌更是结束女老师说教的最大原因吧。
“回去了,伊庵。”悠仁拿起书包,扬起下巴催促道。“恩”伊庵点了点头,赶忙追了上去。
“对了对了。不是有个缠着悠仁的家伙吗?他已经向学校请假了哦。”
大概是对悠仁跳楼的事情感到自己有责任吧。事实上,悠仁跳楼之后,那男生茫然若失着,虽然他之前说了“能死的话死给我看看啊”,没想到真的有人会去做。等察觉到事情严重的时候,他似乎很后悔地当场抱着头蹲了下去。
伊庵小声嘟囔着。
“嘛……虽然给予致命一击的是我。”
理所当然的报应。正是因为那种品德低劣的家伙,悠仁说不定真会死。不充分感觉到自己的责任的话,伊庵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呐?告诉我吧?杀人的感觉怎么样?”、“满足了?像你期望地那样人家死了?就因为愚蠢的你说的那些轻率的话啊”,那时候伊庵对着不知道悠仁平安无事的男生这样念叨道。
伊庵再次回想起来,反省着当时说了就是自己也觉得相当冷酷的话。但是丝毫没有后悔。
这回不是第一次了。至今伊庵在初中里经历过三回悠仁的跳楼事件,有一回正好在现场。也好几次感受到了心脏要裂开来般的恐怖。
但是,伊庵同时也好几次亲眼见到了“奇迹”。每次悠仁都赢了和命运女神的赌博,从死亡的深渊里归来。
对,神宇知悠仁和那里的凡人是不同的。他是特别的人类。
即使如此,那瞬间伊庵认真地考虑着万一悠仁真的死了的话,就要把那男生杀个一百万次。当然这次悠仁也平安无事。
虽说如此,伊庵的怒气也并没有平息。内心轻蔑地认为向学校请假是那男生自作自受。
“没兴趣。”
悠仁的回答很是平淡。
“那反应,真像你的作风啊。”
伊庵很自然地轻声笑着。真是预料之中的回答。
“是吗?”
“恩,是的。”
悠仁无论对谁都没有特别的关心。无论那男生因为自责而失落着,伊庵因为担心而痛苦着,还是被别人怎么想,悠仁都毫不动摇。
这样说着话一起回家的程度确实不构成麻烦,但是悠仁对伊庵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要说这理所当然的话也许真是理所当然。
因为神宇知悠仁连“死”都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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