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迷幻的女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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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他的邂逅是极其偶然的。但是她被他勾起兴趣在宇宙意义上是必然的。

  她的人生虽然只有十六年零几个月,但相对的观察了很多的人,对此颇为自负。要说为什么,因为观察人类是她的毕生事业,同时也正是她人生最大的探求主题。

  在其中他也相当特别。像他那样奇怪的人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

  那天,他向过来搭话的她这样询问道。

  “有没有变得想死的季节?”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就发表如此不正常的初次宣言的人物,除了他别无他人。

  那是一次对于她来说就是想忘也忘不了、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邂逅。

  春眠不觉晓。

  要说无视闹钟的忠告会怎么样的话,对于单身生活的彩家亭理子来说是显而易见的。不出所料,理子醒来已是傍午时分了。

  像是猫咪时常做的一样,低血压的理子对着空中一点凝视片刻之后,为了提高血糖值,吃了一块放在床边堆积如山的财宝似的金币巧克力。然后以缓慢的动作拿起枕头边的手机,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自友人円马佐那的十次以上的来电提示。

  怎么也没有上学的心情,虽说这样,第二天受到佐那的责备也相当麻烦。理子小小地耸了一下肩,用看到的合适细绳把稍微有点变长的不对称头发随意地扎上,几分钟内做好最低限度的打扮,很不乐意地离开了家。

  那是经过离学校非常近的大桥的时候。

  早上的上班时间早就结束了,道路里连来往车辆的影子都没有。要说在理子视野里活动的东西,就只有在电线上叽叽喳喳的麻雀和在风中舞动的樱花花瓣,以及嘴里咬着巧克力棒、悠闲地骑着自行车的自己。

  可是,理子这样想着开始登上大桥弧形状的坡道时却立刻发现了一位学生的背影。

  理子马上停下了自行车,“霍~”地发出近似于叹息的声音。那是与电影场面相媲美的情景。

  万里无云的春天,过午时分,在樱花如同飞雪一般飘舞的桥上,有位纤细面貌的少年不慌不忙地走着。他颜色很淡的头发似乎手感很好,被风吹动起来,妖艳地让人不认为是男生。

  从那男同学整洁的校服来看大概是新生。无疑和理子一样,他也迟到了。就其一点也不慌张的样子来看,也许和纤细的外表相反,他的胆子意外地很大。嘛,那也算了。理子所在意的,是那男生行走的场所。

  异想天开的是,那人不是在走道上而是在大桥的栏杆上行走。

  他在宽度连二十厘米都不到的栏杆上若无其事地走着。脚步上一点犹豫的感觉都没有。虽说有条河在桥架下流淌,万一脚一滑掉下去的话也不会平安无事吧。倒不如说考虑到将近三十米的高度和到处是尖尖的岩石表面,身家性命毫无保证。

  理子嘴边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意。困意早就不知哪里去了。细胞里充满着好奇的因子。按耐不住的理子骑着自行车绕到了男生的正面。在理子的视线高度所看到的是他的脚。

  “呀,少年。在那地方走得很高兴嘛。”

  靠近了才发现,与其说“纤细”,倒不如用“没有生气”的描述比较合适。理子这样一想,就感觉到飘散飞逝的樱花和男生虚幻的存在感令人恐怖地重合在一起。

  “你那不用看就知道很傻的行为,有什么哲学意义吗?”

  这恐怕不是青春期男生常见的自我表现性的“试验胆量”。

  男生朝理子瞥了一眼,慢慢地巡视着周围。明明在他视线范围内就只能看到麻雀。

  “说你啊,少年。我在问你呀。如今在这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谁呢?还是说我看起来像是和麻雀搭话的怪人吗?”

  于是男生用无彩的眼神望向理子。

  “嘛,实际上我是经常被周围人认为是怪人。因此,如果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怪人的话,那未必一定错误。倒不如说是准确的。但是,即使我是怪人而你对怪人也怀有世俗一般的偏见,虽然很抱歉,但为了满足我知性的好奇心,请务必回答我。你的行为有什么意义吗?”

  男同学无表情地凝视着理子片刻,大概是在观察理子。不久很是无聊地开口了。

  “有没有变得想死的季节?”

  理子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对我来说,那就是春天罢了。”

  如同外表一般恬淡的语气。男同学再次走了起来。果然从脚步上一点都看不出犹豫。理子马上推着自行车追了上来。

  “嗯,就是说即使失足死掉了,你都一点不在乎,人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留恋的。这样的解释可以吗?”

  “诶。”男同学看都不看理子回答道。

  “那是来自‘宿命论’或者说是‘命运论’的哲学思想吗?”

  所谓这样的想法是人是有一定的未来的,比如说如果命运是十年后死的话,反过来在十年间无论把生命置于怎么的危险下都绝对不会死吧。

  “不是。”

  “那么宗教和信仰呢?”

  “也不是。没有特别的理由。‘什么时候死了也无所谓’。只是那样而已。”

  假面般的表情上一点变化都看不出来。

  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实际上,只要不是走钢丝的高手,他正处于什么时候掉下来也不奇怪的状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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