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厕所或洗澡或许就会有灵感的天真期待,但果然还是写不出来,最后拖到了星期四。
然后星期四这天也飞快地来到了放学后。
午休时间还是连一行的进度也没有。
理由很明白。
我没有想写的东西。
这么说来,这几年好像都是出版社拜托我“下一本麻烦照这种感觉”而写的。根本不曾主动动笔创作。
一旦要在没有任何指示的状态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腹案却是零。于是陷入这副随时会饿死的窘态。
我用手指转笔以便转换心情。用手指转、用手指转。我转、我转、我转、我转、我转。
不仅想不到任何词句,也无法转换心情。
稿纸多出茶色的水渍。
我哭了。
因为我什么也写不出来,除了哭就没有其他办法嘛。没事做嘛,既然没事做,就会满脑子都想着自己有多没用嘛。
这样下去,到了明天,我将不再是三奇人。我将黯然退出十哲,孤单地毕业。
也对啦,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谈过恋爱。因为这年头没有不含恋爱要素的小说,所以我应该已经写过少说一百对的情侣,但是其中并不包含自己的实际体验。
全部都是借来的、假造的、蒙混的,不仅欺骗读者,更欺骗了自己。
我出道是在八岁时。与其说是达到水准,不如说是拜话题性之赐,得到了儿童文学新人奖。虽然想必有许多人不满,但是能够得到创作机会,我真的很高兴。
后来我僧懵懂懂地拚命写、拚命写,找来更多别人的作品拚命读、拚命读,等到我小学毕业时,已经练就“技艺”,能够写出称得上娴熟的文章。广播、电视、杂志,我得到所有媒体的青睐。我也走遍全国都道府县举行签名会。
这种生活根本没有谈恋爱的空档。
所以,我的文章不真实。
没有任何想透过恋爱传达给读者的讯息。
还以为至少传达出创作热忱了,却是这种下场。
我是不是放弃小说算了。
再继续排放没有内涵的东西,也只是阻碍后进。我或许该老实地让贤了……真糟糕,昨天鵺子和新发田说的话默默地生效。
就在我郁郁寡欢的时候,拉门不客气地打开了。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哦呀哦呀,那是眼泪健康法吗?还是说连作者都为之落泪的感人故事已经完成了呢?”
鹿子木鵺子。
“怎样啦,我正在创作。别妨碍我。”
“虽然你嘴上这么说,但我看你好像一直处于停滞状态不是吗?还是说,你打算发表白纸小说这种十分前卫的雄心大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当然是巴不得现在马上就识相地告退。”
鵺子根本无意听我说话,在脖子上所吊挂的画板上画起图来。
不理她。反正就算叫她出去,她也不会听,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也不可能赶她出去。
“我写不出来啦。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就跟鵺子说的一样。因为没有灵魂,所以就算想写出好的小说也没办法。虽然我稍微有点干劲了,但是没有灵魂的话根本莫可奈何。唉~反正就算我写了也赢不过新发田,就算了啦。”
我自暴自弃,索性躺下来。要是写出来的东西很差,还可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但白纸甚至没办法那么做。
“真难得。没想到你居然会说丧气话,该不会要下雪了吧?还是说要下刀枪剑雨了呢?”
“我是现实主义者。世上也是有打不赢的战争的。就算吹起神风,《B29依然不会坠落。现在我需要的,是体面的切腹方式。”(译注:美军于二战至韩战期间的主力战略轰炸机。〕
鵺子没回嘴挖苦我,专注地素描。反正【全卫艺术家】的思想本来就无法埋解。
沉默的时间让我静不下心,我编织起可悲的说词。
“因为只要帅气地输掉,就能够再度获得瞩目。而且,写小说本来就是为了生活。要是天之下芝兰的名气能够传开,那就万万岁了!”
我要不要干脆真的跟新发田交往算了。依那家伙的为人,相信一定也懂得如何应付伤心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困了,鵺子打了一个大呵欠。没礼貌的家伙。
可是,现在的我想必无趣得教人想打呵欠吧。
“啊~~啊,我本来打算要认真较量,破坏新发田的泪腺的。竟然连写都写不出来,真是糟透了!”
打完呵欠后,鵺子的眼睛发亮。
“看来你真的有战斗意志。你打算以发自内心创作的短篇小说来迎战新发田,没错吧?”
“那还用说吗?既然要比赛,当然想拿出好作品。这又不是商业作品,迎合大众也没意义。那是我的自尊喔。”
轻声叹气的同时,鵺子停止素描。
“那么,看来是不需要操心了。一个有心拿到诺贝尔奖的人,不可能输给一个局限在小小岛国里耍威风的艺人。这场较量,是芝兰压倒性胜利。根本不必特地看比赛就知道结果了。”鵺子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