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督没有碰盘中的食物,自顾自地说话。
“既然如此,在脱离圣泉之前,就别让伊斯拉朝着艾堤卡前进。我们可以不断改变航路,回避敌人的埋伏,这样一来敌人也没办法展开同样的攻击方式。他们或许会进行零散的袭击,却很难再度发动大规模的决战计划。伊斯拉只要在离开圣泉之后,再度以艾堤卡为目标前进就行。问题是……”
提督干脆将叉子放回桌上,仍继续自言自语。
“改变航线有一个缺点,先前寄信给我们的神圣雷瓦姆皇国……或许也会失去和我们再度接触的机会|
伊斯拉与空族交战后,来自未知国度的信件装入通信筒寄达此地,我也读了那封信。
神圣雷瓦姆皇国据说位在往东南方前进之处。
他们和巴雷特洛斯同样信仰唯一的真神——圣阿尔迪斯坦,并且拥有相同的语言、相同的身体特征与相同的国体。伊斯拉今后如果要继续生存,势必得和他们合作。
“据说雷瓦姆流传着和我们相同的创世神话,那么,他们应该知道我们是以艾堤卡为目标,才能预测我们的航路,并投递那封信。但是,如果我们将航线偏离艾堤卡的方向,双方就会失去接触的机会。”
根据那封信,雷瓦姆也派遣探索舰队来到圣泉,并与空族处于交战状态,和伊斯拉的状况几乎相同。他们在探索中一定也为了避免空族的攻击,不断改变航线。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在无法以无线电沟通的情况下,双方碰面的机会将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少。
路易斯提督考虑到这样的缺点后,仍决定要改变航线。
“总之,最重要的是要脱离圣泉。只要抵达可降落到水面的海域,就可以进行充电。飞机的航行限制解除之后,就能够对抗空族,也可以增加搜敌用的飞机,这样一来和神圣雷瓦姆皇国碰面的可能性便会增加——这是目前能够选择的最佳对策。”
提督祈祷般的语气中完全没有平时嘻笑的态度。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此刻的局势相当急迫。
我感觉提督的声音好似从远处传来。他虽然向我进行报告,但这些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有关伊斯拉运作的一切都由四人议会决定,妮娜·维恩特只是装饰用的管区长,没有否定权,只能默默认可,和娃娃没什么两样。
用餐完毕后,我回到分配给自己的简朴房间,换上居家服。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自从和空族战斗以来,伊斯拉到了夜间就会实施灯火管制,不再像以前那样半夜还有人在街上游荡。负责夜间戒备的双座式战斗机飞过寂静的范·维尔上空,旋转翼的声音在远处回荡。
我拉上窗帘、点亮桌灯,把额头贴在化妆台上,闭上眼睛。
自从那一夜以来,一切都变了。这里已经不是抵达圣泉之前宛如乐园般的伊斯拉。
死伤实在过度惨重。
展现在眼前的“战争”散发着浓重的油脂味。刺激胃部黏膜的异臭上层,弥漫着弹药硝烟、烧焦的人肉与粉碎的钢铁气味。在令人窒息的气味中,熟悉的人们一一死去。没有道别的机会,年轻的躯体瞬间被炸弹和机枪子弹撕裂。
悲哀这个字眼根本不足以形容。
我只能默默忍受着不可言喻的沉重压力,无法躲到任何地方。我只能紧闭着嘴唇,把额头贴在化妆台上,默默承受一切。
今后该怎么办?
从明天开始,我将如何面对幸存的飞行科同学?
我有面对他们的资格吗?
我能够继续隐藏妮娜·维恩特的身分,装成一般学生“克莉亚”,厚颜无耻地接受训练吗?这样是不是太过卑鄙?
——我在欺骗大家。
我想到这一点。
即使平常和大家一起接受训练,到了战斗的时刻却独自被隔离到安全的场所,抱着膝盖躲在防空洞里。等到战争结束,又厚脸皮地回到大家面前,像玩游戏一样驾驶飞机。
——太卑鄙了。
责备自己的声音不断从意识底层响起,几乎要切碎我的心灵,让我痛苦不已。
——卡路儿。
为了寻找逃避的场所,我轻轻呼唤这个名字。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样的举止过于放肆,但至少在独处的时间,我希望能够照自己的意思度过。
——我好难受,卡路儿。
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幻想中对他诉苦。
——该怎么办?
我在心灵的角落问他。他想了一会儿,开口回答:
——我想,我们不能忘记所有死去的人。
——我们必须好好追悼大家。
——然后要连同他们的份更加努力,绝对不能气馁。
我点点头。幻想中的卡路儿对我微笑,继续说:
——没有人会说你卑鄙的。
——那是路易斯提督的命令,有什么办法呢?
——这种事根本不值得你烦恼。哈哈哈,克莉亚,你实在太在意鸡毛蒜皮的小事啦。
我问他“是吗”。他笑着点点头,开口回应:
——你别独自一个人烦恼。
——我们是一起努力的同学啊。
——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