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经由传声管毫不客气地传来,卡路儿板起脸孔转向后座说:“我又没说不想去,只是觉得很蠢而已,我老早就已经死心了。”
“哦,真的吗?”
“你这是什么回答?还有,我先说好,驾驶座绝对不让给你,你只能乖乖坐在后面!”
两人虽然是干兄妹,但身为哥哥的卡路儿仍摆出颐指气使的态度下达命令,艾黎儿则朝着他吐舌头作为回应。
卡路儿哼了一声,将视线转回行驶方向。
机身下方已经是陆地。低头一看,地面上是一片金黄色的麦田。
沿海的平地覆盖着等待收获时刻来临的麦穗,迎着海风柔软地掀起,不久之后又同时扑倒在地——这是冬作的麦子,秋天播种、晚春收获。飞机的影子如野狐般穿梭过麦田,烟火的声音和群众的欢呼声逐渐变得明晰。
不久之后,编队便到达风之革命纪念公园的正上方。
“哇,好棒!”
后座的艾黎儿发出兴奋地叫声。
“你看,好棒哦,大家好像都很高兴。”
艾黎儿指着地面的群众雀跃不已。
“真啰嗦!”
卡路儿骂了一声,不情愿地往下瞥了一眼。
如雷的欢呼声从脚底穿透上来。数万名市民不分男女老幼都挥舞着双手,赞美未来飞行员组成的编队飞行,孩童们憧憬的眼中映照着天空的颜色。
这座公园去年才开放,被选为伊斯拉出航典礼的会场,地面全都铺着石板,
院内种植着不少绿树,群众聚集的中央广场则设置着革命纪念碑、慰问塔、人工池塘等。
出了公园沿着干道往西北方前进二十公里左右,就是巴雷特洛斯共和国的亚历山大。从卡路儿此刻所在的高度,可以清楚辨认出特别突出的卡雷拉大教堂(圣阿尔迪斯坦正教的总部即在此),但其他石造建筑却只能看出模糊的轮廓。即使是人口超过三百万人的大都市,从空中俯瞰也像小孩在的玩具般小巧玲珑。
“哼!”
卡路儿眺望着亚历山大城,眼神中掺插着憎恶、悲哀与自卑,只能籍由嘲笑来发泄负面情感,隐藏内心的痛苦。
他追随者中队长机缓缓右转。
“爸爸他们不知道在哪里,你看得到吗?”
艾黎儿悠闲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人这么多,怎么可能看到。”
“嗯……”
艾黎儿有些寂寞地看着下方,就如卡路儿说说,她无法一一辨认抬头仰望的群众脸孔,但当初答应让她踏上旅程的父亲和两个姐姐,一定也在人群当中。
他不畏机身侧面吹拂的强风,伸长脖子望着地面,挥舞着手高喊:“爸爸、姐姐,谢谢你们!我一定、一定会回来,你们要等着我!”
卡路儿擦了一下眼泪,立刻又把上半身缩回座位,以开朗的声音对着卡路儿的背部说:“我连你的份一起喊了。”
“……嗯。”
“准备要撤下去了吗?”
“嗯。”
“哎咻!”
艾黎儿发出欧巴桑般的吆喝声,把脚边的纸箱抬到膝上。箱子里装的是飞行科全体学生制作的纸片,信笺状的纸片,信笺状的纸片塞满了整整一箱。
航空长官再度将旋转翼面朝上,降低速度。
对新手而言,减速属于较困难的操作,卡路儿面勉强将旋转翼切换为飘浮装置,将机身向前倾斜以取得推进力,同时将时速降低至四十八公里,配合着中队长机缓缓在观众上空回旋。下方涌起的欢呼声穿透机壳传到驾驶舱,二十八架战斗机已不太灵活的动作形成一个圆环,在同一地点绕行。
这是,从航空长官机的后座飘出雪花般的纸片。
跟在后方的学生以此为信号,纷纷从后座将事先准备的纸片撒到空中。
“喝呀!”
艾黎儿也豪迈地将箱子里的纸片丢到窗外,纯白的纸片游过气流之间,从蔚蓝的晴空缓缓飘落到观众头上。
地面的欢呼声提高了分贝,艾黎儿兴奋地说:“哇,好棒!纸片的雪花真漂亮,而且大家都好高兴。卡尔,你看,你快看哪!真的好漂亮,爸爸他们一定很高兴!”
“……”
“啊,我还记得继续撒才行。喝呀!喝呀!嗨呀!”
“……喂,艾黎,你的叫声不能高雅一点吗?”
“再来一把,嘿!咦?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你干嘛一副死气沉沉的摸样?难得大家的气氛这么热烈!你该不会觉得斜眼看世界的自己很帅吧?笨蛋,像你这种人一点都不帅啦!”
卡路儿苦涩地歪曲嘴唇,他原本想反驳,但最终还是把话吞进去,相反的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说:“你根本不会了解我的心情。真羡慕你这种乐观的个性,你一定没什么烦恼吧?”
“嗯,没错!哎,你这人也真讨厌,干嘛老是想那么多?像你这样,到了新学校也不会受到女孩子的欢迎哦。”
“……我又不是为了受女孩子欢迎才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