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老死还是会让人感觉到难以捉摸的恐惧感。
他很难相像其他人居然有办法面对此种恐惧,明明自己比那些人都还要优秀,他们到底是怎么克服这种恐惧的呢……
虽然答案在脑中还是混沌模糊,不过他已经大概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因为那些人从出生以来就已经学习到自己将会死亡,生命的终点绝对会有死亡正在等待,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但绅士总是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不过实际上也确实是相当特别。
毕竟他可是一路带着冷笑看着人生如浮云般的其他人,「死」对他而言根本是唯一的虚构产物。
但是,这个虚构产物即将化为现实朝着他伸出魔爪。
他从床铺坐到轮椅上,又从轮椅坐回床铺上。
如果是持续这种生活的话,或许还能再活个一百年左右,不过比起至今的人生简直像是一瞬间,而且这种身体又能做出什么事?
他并非完全没有思考过对付此种苦恼的对策。
不论是医学、药学、生物学、魔术、妖术、炼金术或是基因工程等等,他都已经派人研究过各式各样能够延寿或是长生不死的手段。
然而,没有半个领域能够出现决定性的突破。
唯一还有可能性的就是古腾堡书页。
那张纸就是绅士最后的希望,但那张纸现在已经落入敌人手中……
必须赶快抢回来。
他打从心底如此思考,其实建构出书页的黑魔术当时就是绅士自己流传出去的,虽然后面衍伸出的各种流派与术法或许是别人的功劳,但要是没有自己的话,这些东西根本连出现都不会出现,人类没有他的领导根本不会建立起这种世界。
因此自己才是最适合古腾堡书页的人,绝对不能交给在大陆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的应该是想用古腾堡书页继续活下去,然后把辛苦建立起的所有东西全部归为囊中物。
绅士的脑中缓缓地燃起愤怒的火焰。
必须赶快把书页抢回来。
现在已经不能再选择手段了,也没有那么多余的时间。
「……」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从那个幸福的时代演变成这样。
但就算运用他的所有力量,都不可能让时间再度回溯,既然如此就只有继续前进一条路了。
绅士转过头看着床铺屋顶的感应器。
只要连续盯着十秒,感应器就会启动通知别个房间的馆员绅士已经起床,然后馆员就会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赶到这里。
正当绅士等待着馆员们的脚步声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出现了某种变化。
双眼附近有道泪痕,这个几世纪以来都不曾出现的液体居然明显地留下痕迹,看来是在睡觉时不经意流出的泪水。
绅士则是静静地将泪痕擦掉。
「早安!绅士先生!」
当推着推车的馆员与女仆们走进寝室时。
绅士的脸已经见不到丝毫曾经做过梦的痕迹了。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一眼看出来。
这就是那个名叫笔村岚的男子的特征。
莊荣出版社小说编辑部的前辈就是如此告诉年轻编辑饭塜的。
一开始约在咖啡厅见面时,笔村那个男的会把菜单的所有料理从头点过一遍,吃光后又会从底部「折返」再点一遍继续吃。
之后约在街头见面时,因为没办法忍受年轻人大声讲手机,还曾经把对方绑起来吊在树头上。
把他找来编辑部时,他还曾经「偶然」搭乘计程车追赶逃跑的银行抢匪,最后还从窗户飞身扑向抢匪的车让对方直接撞上电线杆,虽然这是很值得称赞的事,但不知为何当赶来的警察看到笔村时,却比抢匪还要早一步逃离现场,问他理由也只得到一句「不准问!」的回答,看来他在作家的幕后还有从事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总而言之,当上头决定不再出版他的书时,饭塜不禁摆出人生中首次的欢呼姿势,即使这是身为责任编辑不该出现的举动,但与笔村相处可说是对精神与肉体上的严苛修行。
过了半年后,和平的时光又再度宣告结束。
莊荣出版社的社长突然因疾病逝世,而下任社长就是过世社长的儿子。
原本社长的儿子是在广告业界活跃的企划,但由于母亲亲口拜托「要好好保护爸爸的公司」,于是儿子也名正言顺地就任下任社长的职务。
直到这里为止都还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就在于这位社长是笔村的疯狂支持者。
就在就任的那天,他下令要笔村继续执行创作,而当天也让他随即被社内的员工孤立,「保护公司」与「推出笔村的新作」可说是有道深不见底的鸿沟,但从身为外人的他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这件事,或许也有可能是故意装成不知情,毕竟根本没有正经的人会变成笔村的支持者。
被社长这么直接下令,饭塜只好带着沉痛的表情拨电话给笔村,心底还是拼命祈祷着千万别接通。
结果电话还是拨通了。
当饭塜开始说明原委时,电话另一头还能听到爆炸的声响,仔细一听后才发现那是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