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露出无法理解的奇怪表情,威夷看得哈哈大笑,脸上从左眼延伸到脖子的旧刀伤随着表情变化而扭曲。
「也有人笑我是个流浪王子,但是我不在乎,随便你怎么叫我都行。我的名字对这个国家的人来说很难发音。
「那位流浪王子终于撤回锡马了啊。」
不理会再三提出的撤退要求,成为游军在各地徘徊的北方王子,如今突然率军返回真都同盟的根据地二宫锡马城。
这个消息替翡翠姬除去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正随车队返回锡马的她松了一口气。
「那个人的胡来只会给神川的联盟反对派提供反抗名义。我们只要一露出破绽,马上就会多一个不得不屈服的理由。」
一宫与二宫的同盟未被双方内部所有成员接受。一宫内部也有很多人试图改变这项结果。
「虽然我方尽力劝说真都同胞团结合作,毕竟无法说服每一个人。若是那些不具有真都精神的人做出背离群众之事,谁也不知道事态将会如何发展。」
公主如此说道,与她同席的干部举手请求发言。
「请说。」
干部先对公主的许可表示谢意,然后说道:
「然而决定接纳那个人成为真都一员的,正是我们的大师。大师之所以有此决断,想必是在那人身上看见足以成为真都同胞的价值吧。」
翡翠姬闻言闭上眼睛。
如此言论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位干部追随大师度过大半辈子,习惯依循大师的判断看待一切事物。对于自身相当于大师入门弟子的身分更是引以为傲。
此人并非无能,事实上也很有才干。他的思想从不带有自己的判断,因此自然没有丝毫迷惘,让他在行动时既强势又迅速。
但也仅只于此。
翡翠姬缓缓睁开双眼,以温和的语气说道:
「大师的判断是不预设立场的慈爱,只是将那个人视为与众生平等的一个人,公平地赐予他成为真都一分子的机会。我们不能对此事过度期待。毕竟世上有太多人背弃加诸己身的期待,甚至背弃自己的信仰。我们这些有如孩子的人,有责任保护父亲免于这类恶意的侵袭。」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真都五百年的历史里早已有过几次这类鼠辈诞生的例子,要避免这种谋反发生,我们这些忠勤之士得更加努力才行。」
真都五百年历史。现在的真都同盟虽然只成立短短半个世纪,但是追溯沿革,真都的前身组织据说已有将近五百年的历史。
真都同盟是全东和历史最悠久的人民团体。在真都大师的宣传下,大部分真都同盟的民众都对此引以为傲。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接受大师的热情。
「很遗憾的,那位流浪王子绝不可能成为我们的一员。无论现在还是未来,他都只会是我们旗下的客将。大师的慈爱终究无法感化他,所以我们必须预先准备。」
言下之意是要把可能弄脏手的任务交给自己,干部闻言立刻兴奋地胀红了脸。
正因为真都同盟底下大多是这种人,这个组织的团结才能如此牢不可破。
「那么我立刻将此事通知其他干部。」
「有劳了,大师都信任各位。」
干部打开门跳下朱红马车,留下公主一人在车上。
在一宫神川境内铺设得平坦无比的路上,从缓慢前进的马车上跳下来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对于这位年近七十的干部来说是另外一回事。他那充满热情的身躯此刻看起来异常年轻,一跳下车便引起周围的卫兵一阵欢呼。
翡翠姬面带微笑目送干部远去,然后独自一人再次闭上眼睛。
「其实我很清楚,大师……祖父大人打算舍弃那个流浪汉,因为真都不需要那种难以应付的人。真都同盟是专为能够融入真都体制的人民设立,是为了人民而存在、人民所有的同盟。」
车内只剩下一个人,没有说话的对象,这番话的目的只是重新确认自己的想法。
「流浪王子之所以成为流浪王子,原因在于他的生存方式。他若成为真都的一员,就必须面对与过去全然不同的人生。那个人能做到这一点吗?」
她平静地说道。
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巧是周围的人听不见的程度。
「就算打蠃这场战争,让双子姬和地方的公主们退位,她们之中有几个人愿意成为真都的群众?顶多只有最年幼的七宫公主一个人吧。」
三宫常磐姬一向厌恶真都的理念;双子姬虽然采取谦逊柔和的态度,却从未曾屈从于外来势力的任何要求;四宫公主几乎脱离东和。
「至于那个女人,对真都同盟本身就采取批判态度。没错吧?」
不同于面对其他人之时,翡翠姬眯起双眼,语气渐渐加重。
「黑曜。你有勇气以人民的身分,以真都一员的身分,以我的伙伴的身分重新开始吗?」
记忆中的黑衣公主虽然挂着笑容,却总是以冰冷的眼光凝视这个世界。
那是一种拒绝相信任何事物的眼光。
「我相信你。要好好加油喔。」
「给我闭嘴。你这个人会说相信什么的,铁定没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