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到自己身上,画师回话的音量越来越小。
「你多少也得知道一些。毕竟明天你也得前往鼓城。」
「这样啊。」
煞有其事点头附和,然后猛然回神:
「什么!?」
绘津吓得几乎要把手中的调色盘掉到地上。
「明天我就要出发到前线慰问士道等人,然后以后援部队的身份在后方布阵。所以你也得跟我来,我已经跟杂技团的人谈好了。」
「为什么连我也得去?」
「到了鼓城之后,我需要有人帮我带路,身边刚好没有合适的人。」
「请别提出无理的要求!画师在战场上根本派不上用场,只会碍手碍脚而已!」
自己过去的经验已经证明这点,绘津说的十分斩钉截铁。
「你不是雾羽的战友吗?这次可以让你跟他见面,来吧。」
「不,那个嘛该怎么说当时我只是随口」
常磐姬瞄了一眼拼命想要找理由拒绝的画师,露出苦笑继续说道:
「解放鼓城之后,我会亲自到那里。你也很想看看今年的樱花吧?跟我来吧。」
无论画师再怎么推脱,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公主撇下画师,打算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休息一下吧,我想赏月。」
无视背后传来的哀求,常磐色的羽织翩然离去。
不久前的寒冷仿佛是场梦,吹在脸上的风带着一股暖意。
春季的天空混杂一点湿气,给人一种异常轻盈的感觉。
即使时间从白天变成黑夜,空气的味道依然没有太大改变。
片片薄云遮蔽星空,为夕张月的夜晚罩上一层昏暗的帘幕。
穿着公主装扮的我独自把手放在围绕行宫的镂空围栏。
我面朝着偏南的东方,那是鼓城所在的方向,既然眼睛看不到鼓城,我的视线便往下望去。
街上的灯笼,还有家家户户窗边的灯火,如同夏日萤火的景象散布在眼前。
七宫贺川,东和排名第七的都市。
拥立空澄姬,在东和割据一方的都市。
我有点熟悉,又不太熟悉的都市。
过去曾跟高个子还有爱说谎的商人一起走过,跟灰色的男孩子一起闲晃过,还曾经遇到许多人的地方。
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古老的木造房屋、水道的声音、石头台阶、泥灰的触感、混杂异国石材的宅邸、路树的垂枝、狗儿的叫声,还有南北货店的鱼干。
我想起季节的颜色在夏天叮当作响的风铃、在秋天染上落叶颜色的小径,还有冬天穿上雪靴时所感受到的温暖重量。曾几何时,脚下的蒲公英已经把跟深深扎进土壤。
一片白色小花瓣不知不觉飘落在我的手背,我将视线移向花瓣的来处。
抬头望去,染上淡淡颜色的樱树悄然立在我身边。
记得上次来到这里时,正值落叶的时节,如今已经进入花季。
想着想着,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来到府中的时候,当时正值隆冬,树上一片叶子也没有。季节的轮替仿佛发生在一瞬间,日子正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流逝。
许多人曾经聚集在这里,看着空澄姬站上形状奇异的舞台,那些事情仿佛就在昨天发生,又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
就在这个地方,我和那位黑衣人相遇,以七宫公主的身份发表演说。
空洞的公主说着空洞的话,那时的我扮演有如玻璃饰品的角色。
我既不像宝石那么坚硬,也不像珠宝那么亮丽,可是这个都市的人们似乎觉得这样就够了。
那些人跟那般情景已成过去,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吊挂灯笼照映的夜樱下沉思。
薄云透射淡淡月光,平日的喧嚣仿佛不曾存在。
每当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俯瞰城市,心中就会浮现许多事。或许是因为我跟这里有某种特别缘分,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刚好出生在这附近,待在这里让我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我唯一认识的城市,同时也是我唯一生活的城市。
自己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度过在这里的每一天,老实说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待在里面觉得是个很大的城市,俯瞰起来又给人一种不太可靠的感觉。
这就是东和的七宫贺川。
拥立公主的新兴都市。
原本弱小的地方都市正在逐渐壮大,途中有和平的日子,也发生过类似战争的坏事。
对过去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人,还有毫不后悔的人全都生活在这里。
世界就是这样形成的。
东和其他六个都市也都是这样吧。
已经好久不见的展大人,还有现在正忙于工作的杜艾大人都没有明白告诉我,但我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必须亲自面对常磐姬还有其他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