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月生死了,那也不过是“数据上被视为死亡”而已。只要Aporia有那个意思,随时能把他复活。那么,他的死是真正的死吗?算得上是无可奈何地放弃一切可能,不可逆转地结束生命吗?
香屋明白,为这种事烦恼太蠢了。
但他心里仍带着愚蠢的烦恼。自己非但不是生命,连思维都是Aporia设定好的,却还坚持主张自己活着,这感觉很别扭。
秋穗脸上忽然蒙上阴云。
“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到底去哪儿了?”
对这个问题,香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还没能决定该如何对待在架见崎外、在现实世界和Toma的对话。
关于架见崎的真相,感觉就算自己不告诉任何人,也唯独会告诉秋穗。但另一方面又觉得,无论发生什么,唯独会对秋穗一直瞒下去。
所以香屋很为难,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简短地答了一句:
“现在还不想说。”
秋穗猛地皱起眉头。
“这算什么意思?那什么时候能和我说?”
“还不知道,但或许——”
或许什么?等到香屋靠这个不具备生命的身体却仍然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时就和她说?不,肯定不是这么回事。
“或许,是等我更了解你一些吧。”
说出Aporia的一切时,秋穗栞会怎么想呢?
那份真相不会粗暴地把秋穗心中重要的东西全都毁掉吗?还是说她会皱着眉头,用那副迷人的表情说“我无所谓”呢?本以为很自己了解秋穗,可对这件事却完全想象不出来。
一时间,香屋和秋穗像是互相做鬼脸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
然后,是秋穗忽然笑了,表情果然像是在朝这边做鬼脸。
“哎,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也不想追问。”
“嗯。谢谢。”
“喜欢一个人发愁的话随你便,但是别输啊。”
“别输给什么?”
她到底是说别输给什么?
“不知道啊,不过就是你认为是敌人的东西吧?”
秋穗回答时语气轻快,一定是她刻意的吧。
那敌人又究竟是什么呢?
总之先赢过蛇就行了吗?还是说还有其他敌人?Aporia。冬间诚。Toma——冬间美咲。
无论哪个,都感觉不太对。我是在和什么战斗呢?
秋穗继续小声开口,声音果然轻快,但有些难为情。
“我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英雄落败。我不愿意,Toma也不愿意。”
记得Toma也用过英雄这个词。
——香屋步是我的英雄呀。
真想和她说,关我什么事。我才不想当英雄呢,我一直想做被英雄保护的公主。但我还记得,以前曾对秋穗宣布要努力成为架见崎的英雄。
——当时真不该多嘴。
他心里禁不住想到。
“那对手已经确定了呀。”
那是我这个胆小的人最为害怕,也是让我最想转头逃走的家伙。
“要和谁战斗?”
“世界。”
架见崎的一切。Aporia的一切。现实的一切。
就算符合冬间美咲的理想,也不关我的事。哪怕一切都是设定好的道路,也全都和我无关。
这大概是个虚构的产物挑战现实的故事。
也是证明故事能改变现实的战斗。
香屋还不知道战斗的方法,手上也没有武器、计划以及类似希望的东西,但他一样不知道放弃的办法。
那个男主角曾说过——要一直走下去。
渴了就喝点水,饿了就吃些饼干。天上下雨就躲进屋檐,累了就休息一下。但早晚还要再次出发。
只有那阵时刻陪在身旁、永远不停歇的脚步声与心跳,才是生命的主题。
——那么,我也要走下去。
直到这个故事结束为止。而那一定意味着直到把我们这个虚构的故事传达给现实为止。
数据生成的脚步声也好,虚拟的心跳声也罢,哪怕它们都是虚假的,声音一样不会消失。我要让它们继续鸣响,永不停歇。
<第五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