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五话 世界面前难以解决的命题

 话虽如此,香屋也一样没有多少时间。现在,架见崎怎么样了?尤里的计划本质应该在今天,也就是安息日。

  她说道:

  “好啦,快回答,架见崎是什么?”

  香屋不禁按住额头。明明现在没有肉体,但不可思议的是他仍感觉手碰到了额头,让他有些不舒服。

  “其实我一开始就有种假说。”

  “嗯。”

  “但现在,那个假说从根本上动摇了。因为假说的基础是我觉得本来死了的你可能存在于架见崎。”

  “总之先说说看。”

  香屋轻轻吸了口气,但恐怕他眼下并没在呼吸。

  他想起以前,在课堂上学到人体构造时莫名静不下心,特别是靠心脏跳动让血液在全身循环这点。把那么重要的功能交给自然长出的肌肉,让他放不下心,害怕心脏会不会在下一刻罢工。真希望人体是更神秘、更结实的东西。

  香屋咽下和当时相似、但比当时浓厚一百倍的胆怯心情,然后回答:

  “按我的预想,架见崎是某种数据上的世界,被叫到那里的我们不过是原版的复制体。”

  那个由五千米见方面积分隔的世界上,特殊能力理所当然般存在,实在不可思议。况且本该死了的Toma都在那里,再怎么开动想象力,也没法相信那里和现实世界连在一起。

  “对这个假说还有补充。运营对我的两个问题设了所需点数。一个是‘从一般意义上来讲可以说我活着吗?’另一个是‘从一般意义上来讲可以说香屋步活着吗?’前者点数是10万P,后者150万P。”

  “也就是说,运营者对你和香屋步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嗯。而且比起‘我’的情报,‘香屋步’的情报更有价值。”

  于是,香屋决定了看待架见崎这一世界的态度。

  虽然不知道是否可能,但香屋和秋穗被那份邀请函叫到公寓时,会不会“被复制了人格”呢?其他在架见崎战斗的人们,会不会都是从原版复制而来的人格?

  如果是,那么Toma会出现在架见崎也就可以理解。在本人死前复制,那么本人死后复制体还能继续活下去。无论前提再不着边际,理论上也说得通。

  “就是说如果按照预想,你不是真正的香屋步,只不过是靠复制粘贴创造的对吧。”

  Toma的声音莫名细弱,看来她有些紧张。

  “嗯,之前我还挺有把握的。”

  在看到现实中成长到高中生模样的Toma之前挺有把握。倒不是说她活着与香屋的推测矛盾,但知道推测的出发点——有死者存在的世界这一前提是假的,果然让他感到混乱。

  “不过,我不明白啊。就是说如果按照这个推测,你——”

  “嗯,我怎么了?”

  “从通常的定义来说,你就不是生物。”

  “没错啊。”

  “然而,你还能继续做你自己吗?”

  “不懂你在问什么。”

  “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没有生命,却还能执着于活着?”

  香屋皱起眉头。

  他当然想过Toma说出的疑问。如果自己只是一份复制品,那活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但。

  “那种事想再多也没用。”

  活着的意义,或许还不至于称之为觉悟。

  感觉自己只不过是无可奈何地放弃去思考了。

  ——尽管如此,我的的确确就在这里。

  就算我只存在于数据之中,只要我相信自己是香屋步就行了吧?就算一切都只由0和1罗列而成,也可以把不想死的念头称之为感情,不是吗?哪怕再怎么被谁否定,我一样可以相信自己是生物,努力活下去。

  Toma轻声吐出一口气,似乎笑了。

  “步你总是逃避这个问题。也就是说,逃避回答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因为想也没有意义。”

  “但还是必须思考。你是香屋步,是我的理想。”

  “你要给我强加什么东西?”

  我才不管Toma的理想呢,是什么都无所谓,真的。

  擅自给我下定义真头疼。

  “我只是我,哪怕不符合你的期待,或者对你来说是个无聊的人也一样。不,哪怕我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一份数据也一样。”

  “不对。你一直在满足我的期待。”

  “我才不管呢。我有我的思维,有我自己的价值观,你少擅自对我抱着什么梦想了。”

  “不对啊。步,不是这样啊。”

  Toma连续两次微微摇头,然后开口说:

  “告诉我啊,香屋步。对你来说,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Toma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忍耐寒冷般颤抖。那声音和她一点也不相称,然而说出的问题却与动画《Water与Biscuit的冒险》中多次重复的那句话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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