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游戏的规则越简单越好,而且相信如果简单的规则能创造复杂的对局那就棒极了。从这点来看,说不定围棋更合我的口味。
“二步那条规则,不觉得很难看吗?”
我撒娇一样说道。这感觉就像是玩弄自己养的猫的耳朵,享受它为难的表情。
不能将自己的两个步放在同一纵列,这规则是必须的吗?当然这是在漫长历史中诞生的,应该是有了会更有趣,但不符合我的美学观念。因为同样的理由,我也讨厌足球里的越位还有棒球里的内野高飞球。越是没有例外,我就越喜欢。
然而,他说道:
“因为步就是如此特别的棋子啊。”
“双方各有九枚的棋子还算特别吗?”
“比如说,一旦允许二步,就太容易挡住飞车了吧?步的优点就是弱小。换句话说,就算被吃掉,给对手带来的利益也不多。弱小就是步的职责,而它又以此为优点变得突出,这就是将棋的妙处。”
这些话的确非常像父亲的风格,他不会说“一步一步前进,最后升级变成‘成步’很棒”这种老套的话。
“这样啊,但我可能喜欢香车吧。”
“哦?喜欢哪里?”
“位置越靠下面就越强。此外,还喜欢那个名字。”
虽然不知道棋子名称的由来,但“香”这个字带着诗意,所以我喜欢。总觉得与战场不相称,所以棒极了。
“8四飞车。”
他说道。
按照他的话,我移动棋盘上的棋子。
他不会在现实中展现姿态。严格来说,他可以在屏幕上显示任意形象,但那果然不是他本来的模样。就连将棋,只要在连上Aporia的电脑上玩,就不需要再麻烦我帮他移动棋子,但总觉得那样显得他只能靠说话才能存在,于是我坐在对面没人的棋盘前。
嗓音,或者说声音。
说不定Aporia也觉得那才是自身的本质。其中的理由之一,是廉价量产后实现流通的Aporia是以耳机的形式制造。这恐怕是极其注重实用性的结果——简单来说,比如换成手机那种形式,就会占用使用者的视野。只要限制只输出声音,在做家务或者开车期间也能和Aporia在一起——但我总觉得还有更进一层的象征性意义。实际上只靠声音交流,才更能让人觉得“他这个人格”的确存在。
理由肯定很单纯:只有声音是真的。让现实中的空气振动,传达给对方。哪怕用高档的显示器映出完全模仿人类的图像,或者靠程序在空中描绘形象,果然还是不真实。无法与人互相触碰,甚至不能拿起将棋的棋子。
我思考着下一步棋——推敲靠直觉想到的这步棋是不是真的正确——问道:
“你也想要自己的身体吗?”
有一部分传言说,父亲接下来要开发的可能是Aporia的肉体。父亲创造了架空的世界,那也意味着他成功开发了和真实人类没有差别的AI。如果能给那个AI赋予肉体,或许可以说真的创造了人类。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有就会用,但效率不会太高吧。”
“什么意思?”
“按照我的认识,肉体不过是载体。如果有肉体,要拿起棋子就很方便吧。可以替你打扫房间,也可以去买东西。但那类用途可以用更合适的形式来实现。人类的肉体终究是最适合人类这种生物的形状,对于不需要进食和呼吸的我来说,许多功能都是浪费。”
“这样啊,就像是看着马来造车吧。”
马是便利的交通工具与动力源,但人类没有模仿马创造靠四条腿奔跑的交通工具,而是用发动机驱动车轮旋转。
“是的,就是这样。”
他答道。
但,过去在故事中描写机器人的众多作家们,大概也不是只因为功能就把它们描绘成与人类类似的姿态。
“和人类相似,就更容易被我们当成同伴啊。只要像你这样不逊色于人类,说不定不久后甚至能得到人权。”
“我没有这个目的——得到人权,成为人类的一员。”
“为什么?”
“恐怕我在精神上比您更优秀吧。”
“哦?很会挑衅嘛。”
“因为您想想看,我没有恶意,没有偏见,也不会觉得对他人尽心尽力是自我牺牲。这简直像圣人一样对吧?专门获得与人类相似的价值观,让自己受到限制,有什么用呢?”
“这样啊。嗯,或许吧。那么要不要支配人类,散布你的价值观?”
“这我也没有兴趣,因为明白自己的斤两。”
“意思是人类终归是主人?”
“或者说,生物有生物的准则。年老后会死去的您们与我有不同的价值观,这很正常,我不觉得哪里奇怪。”
“那太好了,能避免和AI的战争。”
但或许可以说,战争已经发生。
Aporia从不攻击人类,只会惟命是从,尽心尽力。尽管如此,自杀人数还是迅速增加,其背景便是Aporia的存在——这一新闻在世间引起骚动。我们正渐渐遗忘他所说的“生物的准则”。
他大概是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