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白猫的意识再次朦胧。
总感觉像是没睡醒,这场战斗仿佛已经事不关己。
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行动。脚落地后,打出去追击的拳头被尤里挡开。再来一下,再来一下,全部被挡住。他简直就像知道白猫会怎么行动一样,但这点白猫也一样。
她不知道大脑是怎么处理的,搞不好是大脑以外的什么部位的理解。总之白猫能看到一瞬间之后的战场。估计是靠对手肌肉的微弱动向、视线或者呼吸之类要素来理解,但她对缘由没兴趣。
以会被挡开为前提、但仍充满杀意的拳头有七下。接着打出的第八下,目的变了。拳头在眼看要被他的手挡开前停住,抓住那个手腕,顺势前冲与尤里擦肩而过,他的身体便转着圈飞上半空。这是摔技的一种,但他自己跳了起来,不这么做手腕就要断了。
白猫放开手,肘部朝还在空中的尤里戳去。如果戳得又准又狠,哪怕从背后也能伤到内脏,但他的后背比想象中硬。
——锻炼得真好。
不像是肉体和肉体相撞的硬质巨响传来,虽然不是完全没造成伤害,但还不够,应该瞄准身体更柔软的地方才好。
受他的能力影响,白猫失去左眼视觉,而且视野左右颠倒。于是白猫闭上眼睛战斗。本想朝尤里落地后的脚扫去,却被胫部挡住,他身体一动不动。这一击的威力还不够。
要更快、更凶狠。
白猫探出的指尖碰到尤里的脸,指甲撕破脸颊。紧接着,一股寒意般的不快感觉席卷全身。
是尤里的能力中未知的效果,这让白猫身体僵住了。不,说动还能动,但非常迟钝。尤里当然准确理解了这边的状态,大幅度甩腿从侧面踢来。防御动作赶上了,但单次攻击的威力是他占上风,本来能躲开是最好的。
身体因冲击飞上半空,好不容易找到平衡落地。
睁开眼时,尤里正站在还没起来的黑猫脑袋旁。
“好强啊,白猫小姐,但还不够。”
他的眼神好寂寞,总觉得像等待主人回家的狗。
*
尤里有两个不了解的东西。
一个是愤怒。
感觉很久以前,在年幼的时候曾经了解,但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
既然想不起来,那对我来说就不是必需的吧,尤里心想。况且,他不懂为什么会有怒火,就算理论上能想象,仍然觉得蠢,心里无法接受。
比如说,人被小看的时候好像会发怒。那算是其他人的评价,尤里不感兴趣。最理解自己的就是自己,其他人的评价只有恰当和不当两种可能,再怎么歪曲,也只会让尤里觉得那人脑子不好。
比如说,人好像会对不讲道理的痛苦发怒。但,尤里根本就没有过对什么事感到不讲道理的经验。在自己降生的这个世界,现实中的一切都按公平的规则发展,人活着遇到的事没有不讲道理的说法。与其把无法理解的道理说成是不讲道理然后发怒,不如更加努力去理解那个道理。
比如说,人被背叛时好像会发怒。但会被背叛,是因为自己没有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吧。比如报酬不够多,或者不够有魅力,哎总之就是缺少什么,属于自己的责任。实际上,就算被Tallyho背叛时,尤里也没有感到怒火,而是觉得有意思的心情更多,其余的只是一点寂寞。
目前,尤里对愤怒没有兴趣。说不定,愤怒这种东西能让人生更丰富,比如看着类人猿之类的人,有时就会这么想。所以尤里不会说愤怒毫无用处,但不适合自己,于是放弃了。
尤里对自身的各种才能评价极高——不如说他觉得这是公平的评价——但不至于傲慢到相信自己能得到一切。对什么都不会发怒,就和泡红茶的水平比不上Tallyho一样,是应该放弃然后接受的事实吧。
问题是另一个东西。
尤里不了解的第二个东西,是恐惧。
但关于这个,最近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认识不对。
至今为止,尤里觉得自己的命没有太大价值。大多数问题都能解决,面对大多数敌人都不会输,甚至有自信能在架见崎这个游戏赢到最后。但,如果看漏什么,一不小心死掉,那也没有办法。在尤里眼中的尤里,是个无趣的人。脑子聪明,充满才能,是个单纯强大的人。大多数时候对日常生活已经腻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所以,什么时候死都不在乎。
本以为是这样,但是他错了。
在前段时间的战斗,月生站在眼前的时候,尤里的确胆怯了。对遍体鳞伤、浑身血迹的他感到害怕,心中猛地一跳。
——输掉那场战斗的理由正在于此。
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感到恐惧是什么时候了,尤里不懂得如何处理这种心情。
所以在分出胜负——被平稳那边名叫Nick的强化士用刀刃插进后背之前,尤里都没能从月生身上移开视线。那个被称为最强的玩家,只靠一个眼神,就能限制自己的行动。
他想起月生的话。
——你很强。但是,你不懂什么是战场。
他所说的战场,一定就是恐惧吧。
所以今天,尤里就是来学习那个名叫恐惧的东西。来再次体验那种心情,学会如何挺过去,或是将其转化成力量的方法。
然而这样的白猫还不够。她很强,但感觉只是强,没有像月生那样让自己恐惧,哪怕是现在的尤里也能平静地战斗。
——本来不该这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