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模糊不清,那份感情应该还在自己内心深处留存。
但就职四年后的一天,Kido意识到自己对父亲完全失去了兴趣。
成为契机的,是他发现了父亲不当的行为:为了公司建造的工厂,靠违法的捐款缓和了部分法规的限制。
知道这件事时,Kido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甚至没有喜悦。他仅仅是觉得那个人做出这种事毫不奇怪,感情并没有动摇。
Kido匿名举报了这件事,世间为此甚嚣尘上,新闻报道中几乎都是对政治家的非难。但公司动荡,身居要职的父亲失去了职位。Kido并不是想复仇,只不过没有兴趣,于是选择了看似正确的做法。
收到架见崎的邀请函,刚好就在那时。
理由是“赞赏您的正义感。”
太蠢了。这与正义或恶行没有关系,仅仅是证明Kido和父亲早已不再是家人的一段插曲而已。
*
在很长时间里,Kido都觉得家人不过如此。
小说里经常描绘亲子之间的爱情,但Kido觉得,现实中其他人和自己的想法应该没有太大区别。
父亲很有钱,也没有对自己暴力相向。需要的东西都会给他买来,缺少的唯有爱情,但Kido并不打算因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宣称自己不幸。
大体上,人生就是如此空虚。
大体上,人与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牵绊。
Kido曾觉得世界本来如此。
但,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家人”的存在时,他明白自己错了。
教会Kido什么是家人的,并不是他真正的家人。
而是他在架见崎遇到的一名步入老年的男性。
那人名叫银缘。
*
银缘是电影俱乐部的初代会长。
正如名字所示,他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虽然没问过他的年龄,但应该是六十五岁上下。驼背让他本来就不高的个子显得更矮,但除此以外完全是一副优雅的绅士模样。他总是穿着整洁的藏青色西装,和那头漂亮的白发十分相称。
和银缘相遇,大概是在四十个循环之前。准确的数字他不记得了,但比三年长,不到四年,大概就是这样。
Kido最初加入的公会两个循环左右就消失了。
原因是内部纠纷。这并不稀奇,弱小组织的人因饥饿而浮躁,而且只要在自己的领土内,什么时候都能使用能力。
失去会长后,公会灭亡,领土也不再属于任何人。像这种孤零零出现的空白,虽然可以被其他公会的会长“移动终端圈起来”划为领土,但多数情况下会引来多个公会纷纷涌入,成为交战的火种。
失去了组织,Kido来到一座只有四层的低矮杂居楼,在楼顶望着一场场小规模的战斗。
感觉被哪个公会杀了也没什么,要是让他做手下那就做。反正无论现实还是这里都一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什么时候死了,也就死了。
那时,出现的人就是银缘。
尽管听到脚步声靠近,Kido却没有什么反应。银缘站在他身后开口:
“你很懂嘛。”
回头看去,皱纹深重的脸上正露出笑容。
“要想找东西,就要到高处俯视。”
Kido朝银缘的脸望了一会儿,银缘也看着Kido的脸。
总觉得互相看着不太舒服,Kido别开了视线。
“我没什么东西要找。”
嗬,银缘低吟一声,然后说:
“要不要做我的家人?”
“啥?”Kido不禁从喉咙里奇怪的高度发出声音。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银缘驼着背,露出柔和的笑容。
“只不过是口头的约定。口头的约定没有保证。”
*
电影俱乐部是特别的公会。
不管怎么样,他们就是不喜欢战斗,从没有主动发布过宣战布告。就算被动开战,银缘也只会有两个指示:“逃跑”和“活下去”。因此,势力自然很小。
当时,电影俱乐部的领土上只有一家便利店,经常食物短缺。每到那个时候,银缘就会向周边的公会兜售情报。他是优秀的检索士,以实力还不到中坚的公会会长来说,他持有的点数超出了寻常的水平,据说过去曾属于一家强大的公会。
尽可能避免争端,靠贩卖情报为生。这是电影俱乐部的特殊性之一。但更让Kido吃惊的,是那里的生活。
早上睁开眼睛去洗脸,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会对他说“早上好”。吃饭时大家聚到一起,说过“我开动了”才会开始。如果吃得慢说不定会突然被人从旁边抢走一点,骂骂咧咧的打闹随处可见,有时还会发展为互相谩骂,可没过多久人们又谈笑起来。到了夜晚,人们纷纷道过“晚安”后各自回到房间。
起初,Kido感到莫名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