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我这样会不会太幼稚啊——?」
「怎么会!没这回事……再说——」
「再说?」
「再说,不是『至今』吧?是『今后也将』才对啦。」
「你愿意画给我?」
「是啊,如果新田同学不嫌弃的话。」
我觉得自己非这样做不可。这不是义务,也不是责任;我只是纯粹想为她填满她人生的空缺,如此而已。
「啊哈……啊哈哈!我就知道你是我的魔法师!」
新田同学冷不防抱住了我。怦咚!我不禁心跳加速。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良居心,然而只是单纯和她肌肤相触,就令我心头一阵悸动。
不过,她的体温有种令人平静的魔力。
「可是,今天我不太方便……抱歉,今天先暂停一次好吗?」
新田同学双手合十,满脸愧疚地恳求道。她真是个古灵精怪,表情如万花筒般干变万化的女孩啊。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呢?
「呵呵,好,我知道了。明天我再去你家画画喔。」
「嗯,我会伸长脖子等你的。」
「那么我走罗,我家在这个方向。」
我轻轻挥手向新田同学道别,在T字路口弯向她的反方向。
魔法师……吗?
迄今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在旁人眼中看来,我的画也不过是兴趣或是专长的延伸罢了;而如今居然有人将它夸大为魔法……我一方面觉得难为情,一方面忍不住莞尔。
我的嘴角不自觉逐渐上扬。
「更科同学。」
背后传来遥远的呼唤声。
回头一望,果然是背对夕阳伫立在路上的新田同学。
「更科同学,如果你的家人死了,你会哭泣吗?」
「啥?」
「你会哭吗?」
「我想……是人就一定会哭吧。」
我不禁讶异地想着:明明才刚笑着道别,怎么现在又没头没脑地提起这么沉重的话题?
「我可不要这样喔。我不希望自己死了后还哭肿着眼,也不希望别人在我死后哭哭啼啼。」
「……嗯。」
「如果有这种想法,那到时就笑不出来了。我呀,希望自己的亲朋好友在过世时能带着笑脸到另一个世界去;所以当我在对方临终时,会对他说『辛苦你了』、『加油喔』,笑着送他最后一程——」
她……到底在说什么?事情实在太过突然,如果我稍不留意,她的话就会变成单纯的
声音,无法在我脑中转换成意义。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啊哈哈,抱歉喔,跟你乱说些奇怪的话。这只是我个人的人生哲学罢了。」
「哲学……」
「那么更科同学,咱们明天见——!」
她挥挥手。毫无疑问,这正是一对好朋友在一天结束时互相道别的话语;然而,我满心挂念着她方才所说的内容,完全无力喊住奔向夕阳的新田同学。
◇◆◇◆◇
「她……今天请假吗?」
这里是教职员室。
平时总是一到校就先跑来找我聊天的新田同学,今天直到打钟时都没有来,甚至到早自习时依旧不见踪影。我觉得很奇怪,于是便来找班导一探究竟。
「嗯……她的身体好像不太舒服耶。我看她这阵子常来上学,还以为身体已经痊愈了呢。」
身型微胖却和蔼可亲的化学老师轻快地转着原子笔,低声呢喃道。
「更科,不好意思,放学后能不能麻烦你去探望她一下?毕竟有些重要的讲义得交给她才行。」
「没关系,我不在意,而且我正有此意。」
「嗯……你也知道她的个性嘛。我本来还担心她的人际关系会出什么问题,还好有你愿意陪着她。」
他说出这番话并非基于教师管理学生的立场,而是真心的。这个担任我们高中三年班导的人,就是这样的人;我深知这一点,所以也才能放下心来。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学生们才会仰慕他吧。
「新田同学……她现在身体怎么样?」
「嗯——她没有说,所以我也不清楚。」
「嗯……」
「啊,打钟了。我打算待会儿再过去,你赶快进教室吧。」
「好。」
第一堂课是化学。像这种时候,班导都会比较随兴。
「她就拜托你罗。」
「我知道。」
我朝老师一鞠躬,来到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