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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奶奶和瑞穗女士不是朋友,如果没有瑠璃垣先生,高行就不会像这样住在瑞穗庄,也肯定不会认识瑞穗庄个性独特的居民们。
所谓的缘分真是不可思议。
「……我也好想见瑞穗女士一面。」
璯璃垣先生以洁白的牙齿展露笑容。
「你们不是每天都会见到瑞穗女士吗?」
高行脑袋被用力摸了好几下。对于瑠璃垣先生的话中涵意,高行似懂非懂,但他可不能刻意询问这是什么意思。无知并不可耻,但有时候佯装知道会比较好。
高行指着脚边的水桶说道:
「瑠璃垣先生,这些打扫工具,今天可以借我一天吗?」
「嗯?我无所谓,但你要打扫哪里?」
「社办。」
瑠璃垣先生稍做思考之后说道:
「你说的社办是哪个?你最近加入的?」
「第二科学社。补充一下,我只是暂定入社。那间社办乱得有够夸张。」
高行决定暂定入社的那一天,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海龙王寺弄丢了一个重要的东西,没有那个东西,实验就无法有所进展。后来两人努力寻找失物,把右边的东西搬到左边,把左边的东西搬到右边,但是社办乱成那样,想找东西根本找不到。
完全浪费整整一周的时间之后,两人达成共识,必须将社办好好打扫一遍才行。真是的,想到社办的惨状,就令高行心情低落,今天大概会整天耗在社办打扫了。
只要支付足够的校币给环境准备委员会,他们会以行家自叹不如的利落手法,将社办整理干净,海龙王寺也提议应该这么做,但是看到把社办弄得那么乱的当事人毫不悔改的样子,火上心头的高行不由得说出「自己用过的东西就应该自己整理」这种中肯的意见。高行不禁觉得自己的修养还不够到家。
「高行小弟,不过我看你挺开心的,是我多心了吗?」
「是您多心了。」
瑠璃垣先生笑得更开了。
「——马子?」
「并不是,完全不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高行起身提起水桶。
「那么就是这样,我要借用了。」
在瑞穗庄,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吃周六的早饭,也可以自行装进便当盒带到学校。既然社办的大扫除肯定会成为长期奋战,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吃午饭。社办似乎没有冰箱,海龙王寺也不像是会带便当的样子,所以高行决定今天以外食解决。
高行正要离开时,瑠璃垣先生以平静的语气询问:
「高行小弟,还是没改变心意吗?」
瑠璃垣先生总是不多话。但话语绝对不会缺乏表达力,反倒是因为删除无谓的词藻,更能犀利说中他人的心。
高行停下脚步,不过没有回头。
「是的。」
他断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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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练田径,甚至不再跳跃的人生,我完全无法想象。
这正是自己该走的人生。我没有抱持丝毫疑惑相信至今。如此坚信的自己面前没有敌人,宛如全世界都在闪闪发亮为他祝福。我没有思考过不同的人生,认为除此之外的人生不可能存在。
所以,再也不能跳的我,独自承受着折磨。
虽然考虑过转型挑战其他竞技,却觉得其他项目都是在地面愚蠢挣扎的丢脸行径,实在没办法全力以赴。然而我已经连自己身高的高度都跳不过去,所以没资格嘲笑。
这样的日子,包括寒假在内持续了好几个月。
到了现在,我也想过必须与至今的自己划清界线诀别,寻找其他的人生。然而致力于田径至今的我,让自己铺设的轨道延伸得太快太远,即使现在想回头,分歧点也已远被抛在后方。
比方说,即使从现在开始努力向学,也很难追上一般人的水平。即使能够毕业,但是这样的我到底做得了什么?我曾经嗤笑那些再怎么努力也没有成果的凡人,但曾经如此嗤笑的我,现在连一介凡人也说不上,再也跳不高的我完全没有贡献。至今被我嗤笑为凡人的家伙,反而从我构不到的高处嗤笑着我。
已经不认为自己能成为任何角色,不认为自己能立下任何建树了。
说我没有不甘心是假的。然而如果打从心底不甘心,就可以转型挑战其他竞技,或是摸索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可以用各种方式努力挣扎。然而我却只是拼命填补着不断剥落,名为自尊的镀金。
曾经那么闪耀的世界,如今我却觉得褪色到无从挽回的程度。只投注于单一事物的这十几年完全徒劳无功吗?自己坚信并走到现在的道路,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死路?
这样的想法,是对于自己的背叛。
为了让自己依然是自己,我再也不能待在这座学园了。
竹原高行如此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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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行提着装满打扫工具的水桶,离开瑞穗庄前往学校。
从瑞穗庄徒步十分钟,就可以抵达高中部校舍。高行独自走在两侧以樱树点缀的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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