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没说差不多吧?」
景介不死心谨慎地追问,巳代搔了搔头,貌似不耐烦地开口:
「哼,因为那家伙满嘴冠冕堂皇的言论。」
「……冠冕堂皇的言论?」
「听到那些我就心浮气躁。开口闭口就是身为本家一份子、下任首领。然后一下子又是节制、又是矜持的……她说的或许都没错。可是我就是受不了她把那一套标准强制加诸在我身上。她自己爱怎么样是她的自由,凭啥要我跟她奉行同样的标准?」
巳代设骂的语气从嘲讽逐渐转变成听似心烦意乱。
「我才不想忍气吞声地在那种家伙的支配下生活。我要活得自由。」
「……活得自由的结果就是杀人?」
景介情不自禁地低声反问。
「杀人有什么不对?」
「我是人类。当让会觉得……」
「我又不是人类,有什么理由觉得杀人不对?」
一如理所当然的道理般,巳代大声主张:
「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活得自由。要我合群乖乖听话?别做梦了!为什么我、身为铃鹿一族的我……必须迎合人类的伦理价值观才行?」
「就算这样,也不构成可以草菅人命的理由吧!」
景介出声反驳。说什么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结果不出所料,或者应该说内心的不安成真——
巳代眼睛一眯,毫不犹豫地一直线走了过来,在景介的眼前站定。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人类。」
她瞪着景介,用低沉的厉声威吓。
「我啊,除了枯叶以外……看你一样很不顺眼喔。」
语毕,嘴一咧露出狰狞的笑容。
不过就一句话一个动作,即令只是如此简单的举手投足。
「……呜……!」
景介却完全被她的眼神给钉住了。
全身动弹不得。景介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对自己使用了『伽罗婆的魔眼』。
巳代往后退开了一步,但景介身体的僵直仍未能解除。
瞧景介那副德性,巳代意兴阑珊地闷哼了一声,大刺刺地从他的身旁经过。
「帮我带个口信给枯叶,女婿老兄。」
她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开口说道:
「告诉她下次再让我碰上,我一定会让你们夫妻俩携手共赴黄泉。可别天真地以为我跟通夜子一样吃怀柔那套喔?我是不会罢手的,谁都休想阻止我……尤其是你们本家的几个。」
景介答不出话。
只是拚了命要让被吓得六神无主的自己恢复平静。
直到巳代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景介才终于吁出哽住的那一口气。
「别闹了……吧。」
枯叶和木阴野慎一竟然有能耐冷静地和那种家伙正面过招。
她没有供子那种阴森的气质,也没有秋津那种无法捉摸的神秘感。
不过,她拥有的却是最纯粹、具有压倒性的迫力,彷佛沾染了猛兽气息般的凶暴本色。正因为是直接对本能造成压力,所以更显棘手。
或许她刚才说的一点也没错。
这世上应该找不到方法驯化那种猛兽吧。纵使用蛮力制伏,恐怕在她临死之前——在夺走她的性命之前,她可能都不会停止张牙舞爪。
到底是什么因素促使她变成这样的呢?那不是铃鹿一族与生俱来的本能,总觉得是因为受到某种更为坚强的外力的刺激。
景介整个脑袋都塞满了那个疑问。
也无怪乎他根本没有余裕思考巳代经过这个地方的理由。
※
和雾泽景介分手后,巳代从筱田医院的停车场横穿而过。在准备通过自动门时,警觉到附近另有人影的她,冷不防停下脚步。
「你在干什么?」
背倚着柱子的供子简短地回答了那个冷冷的声音。
「带我妹她们来看诊。」
「那对双胞胎吗?」
一个月前,供子的两个妹妹——血沙和血香各被枯叶砍断了一条腿。现在被『通连』砍伤的地方虽不再侵蚀,却也失去了铃鹿特有的惊异恢复能力。虽然透过缝合手速成功把腿接回去并且出院了,可是短时间内仍得回医院复诊才行。
话说如此,看在巳代眼里,那形同荒谬的举动。
「何必这么麻烦,换个身体不就得了?」
身体如果有损伤,只需行丧服即可一劳永逸,她一向是主张这种意见的人。
「她们那个年纪的身体不是那么好找。更何况一次就需要两具。」
供子冷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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