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景介加快说话的速度告知筱田。
「夭姊目前情况危急。她现在应该正跟奇怪的双胞胎……在交战,可是我把她给……还有枯叶也是,她很像是被一个叫供子的人——」
「冷静下来,少年。」
「这教我怎么有办法冷静!」
景介忍不住扯开嗓子怒吼。他对操之过急无法清楚说明来龙去脉的自己,以及得知妻子遭逢危机,却仍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筱田感到生气。
「总之,我想夭应该不至于会出事吧。」
但——筱田果然还是不慌不忙,依旧露出一副不关心的态度。
「不如这么说吧——用不着烦劳你担心。虽然你的好意很令人感激就是了。」
「什……」
景介哑口无言。病重到咳出了血来的妻子考虑丈夫的安危,不顾一切留了下来——然而受保护的当事人对于妻子却是这种态度。夭究竟是为了什么牺牲自己的?
「稍等一下,你也……」
景介终于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向筱田逼近。
「啊啊,是我表达方式不对。」
见状,筱田像是猛然察觉自己说错话一样皱起了脸,搔搔头说:
「看来我这人真的很容易遭人误解。放心,我不是没有在担心夭。她好歹是我的妻子,我也深爱着她。不过呢……我坦白直说吧,这里没有让你的观念插嘴我们夫妻俩关系的余地。真受不了,所以我才觉得小鬼头麻烦。」
「……啥?」
景介被那个回答给挫了锐气。
被形容是小鬼头固然令人不高兴,可是对方又开门见山地大方表示『我深爱着她』,被这么一搞,也不晓得自己到底该放心还是该生气。
筱田轻叹口气,将烟屁股捻熄在一块脏乱到分不清该算是烟蒂山还是烟灰缸的铝盘上,取出一根新的香烟点燃。
「你不知道吗?我的妻子所持有的『轮回人狼』可是不得了的玩意儿。假设外面真的打了起来,她也不可能会输。只是寿命多少会缩减就是了。」
然后,轻描淡写地描述了骇人听闻的内容。
「等一下!你说寿命会缩减……那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你的妻子吗?怎么说得好像是别人的事一样……」
「少年,不要用你的观念衡量我们夫妻俩的关系。刚才我已经说过了。」
筱田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
不对——隐隐约约好像带着了一丝冷笑。
景介发现……
那个表情与其说是讥讽,宁可说有种厌世的感觉。
「爱是做好觉悟,是接受对方的一切——至少对我来说是这么一回事。」
对了。这就跟放学后通夜子所露出来的表情是一样的。
「她体弱多病。最长恐怕也活不过四十岁吧……但她又是铃鹿之女。如今一族的内部处于一个动荡不安的状况,就算劝她别加入战局她也听不进去。她削减寿命的行为,对我而言跟削减自己的寿命同样痛苦……可是既然我是她的丈夫,就必须尊重、并且接受她的意志了。』
那是屏除了一切迷惘的人才会有的达观表情。
面对那种把话说得斩钉截铁的人,能跟他们说些什么呢?还有什么话是可以打动他们的内心的吗?
景介完全找不出可以反驳的话。
但,仍有一股无法释怀的心情残留着。
下定觉悟。挥别迷惘、用理性扼杀自己的感情,明辨什么是该保护的、什么又是该抛弃的。这样的心态确实令人肃然起敬,也许是正确的。
只不过,那简直就跟——思想僵化是一样的意思不是吗!以掌心包覆不下做为冠冕堂皇的借口,逃避面对本来可以挽回的事物,结果导致总是让自己习惯失去不是吗?
「算了,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滔滔不绝地漫谈这种哲学话题。」
从景介脸上别开视线,筱田一口吐出深深吸进的烟。
「现在状况是怎么个来着?说来听听吧。」
「啊……啊啊。」
的确,现在没有那个闲工夫在这种地方打口水战。就在自己像这样瞎耗下去的时候,枯叶和夭可能面临了危机也说不定。
景介简明扼要地交代了目前所发生的状况。
供子来犯。
超乎常理的双胞胎的来袭。
枯叶希望拯救槛江。
以及自己逃来这里的过程。
「原来如此。」
听完说明,筱田点了点头。
「唉,繁荣派的行动也实在太过野蛮了。」
「……这下该怎么办呢?」
尽管景介实在也不愿征询他的意见,可是现在由不得自己。
景介一问出口——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你的性命正受到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