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冻般的冷笑朝景介跨出一步。
“对不起,我骗了你一件事。我……已经行过丧服了。”
她拿着扇子的手指显得格外白皙。
没错。那个女生的皮肤也很白。
身高也很接近。就跟当时还没发育长高的景介差不多高。
那时还常常被拿身高的事情说嘴。
你还没长高啊?搞不好你已经停止发育啰。唉,吉乃,你觉得呢?
景介开始回想。那是国中一年级第二学期的事。
她也不在乎突然被抛了个话题的灰原不知所措了起来,不过那也是她独到的贴心表现。大概是想开个话题让没正式打过几次照面的两人聊聊吧。
这么说来——说不定灰原从那时就对自己有意思了。
记得有次自己不小心说溜嘴讲出“那女生感觉好阴沉喔”这种话的时候,还惹得尾上有点生气地说:“拜托,人家是好女孩耶。体贴温柔,个性又坚强,跟我完全是相反的类型,可爱得很呢!”
不懂吉乃的魅力,证明阿景你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啦——她又这么说。
“……尾上。”
“没错,阿景。”
日崎笑了。
“梨梨她就在这里哟。谁教她拒绝我……我只好用抢的了。”
你杀了她吗?
“难道你连……灰原都?”
“不是我带头的喔。”
日崎无视景介想要听到她亲口说不的希望,态度干脆地肯定。
“提议的人是排球社的同年级学生,因为她看灰原同学不爽。详情我是不知道啦,理由似乎是她喜欢的男生跟灰原同学告白,结果被拒绝的样子。很无聊对吧?人类真的有够烂的了。所以,其实我本来不想加入的。可是……后来我知道那个人就是梨梨常常提起的‘好朋友’,我就忍不住想测试一下。灰原同学是不是如梨梨所夸奖的那么坚强又温柔呢?是不是比我还有做朋友的价值呢?”
扇子被日崎的——原是属于尾上的身体的手轻轻地挥动了起来。
同时,有某个透明锋利的物体被掀起,并划过了景介的脸上。景介反射性地伸手一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痛楚慢了一拍接着袭来。原来脸颊割出了一道伤口。
“这叫‘白银魉牙’。”
是所谓的藏物之一吗?
铁扇发出低鸣。
“梨梨也是被它杀死的喔。还有阿景也是……拒绝了我的阿景也要死在这把扇子下。”
日崎的脸上失去了笑意。
平时那个傻里傻气始终面挂微笑的同班同学已不复在。
“这是……为什么啊?”
在景介的心中,悲怆和痛苦远大于愤怒和怨恨。
杀害了尾上的犯人。害死了灰原的凶手之一。
明明仇恨的对象就在眼前,裹住景介内心的,却只有空虚感。那就跟当初得知姊姊和尾上失踪时一样——是一种关系亲近的人消失不见的感觉。
自己先前是那么渴望知道真相,现在却觉得早知如此就不要追究了。
“永别了,阿景。是我不该有那么大的期待的。”
恐怕就跟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的景介一样,日崎也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吧?
感情无处可宣泄。我就要这么死去吗?就在景介茫然地如此心想时——
“……到此为止。”
身后所传来的一个莫名傲慢却又稚气未脱的嗓音令他回过了神来。
“离开景介的身旁……步摘。”
日崎高举铁扇的手也停下了动作。
“你们俩在干什么呢?真是。”
枯叶的口吻听似慨叹,同时还带着一股哀戚的韵味。
神色错愕的日崎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出了口。
“枯叶……”
一头乌黑秀发笔直地垂挂在背后,辅以红牡丹图案的纯白和服。
她缓缓走近,然后……
……一如要保护景介似的,挡在日崎的面前。
“对不起啊,景介。”
枯叶转过脖子所露出的侧脸挂着落寞的微笑。
“奴家不会找藉口。棺奈原先确实是人类……听在你耳里一定觉得很刺耳吧。”
“棺奈、本是服侍、枯叶大小姐的姊姊、木春大人的、腐女。”
后方传来了说话断断续续的女性嗓音。是棺奈。
“制造了、棺奈的、是前首领。据说是、和木春大人、情谊深厚的、生前的我,在病死前、留下遗言、自愿这么做的。”
语毕,棺奈又向景介鞠躬致歉:“是我、交代不清。”
背在她身后的巨大白木箱也随之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