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掠过他脑海的疑念仍深深萦绕在心中,始终无法消除。
弘树近日来一直在观察野分的态度,但野分没有任何改变,也不再提起相亲的事。
(……我真不明白。)
即使他们已经交往多年,但这次弘树始终无法猜透野分的心思。
如果这次要相亲的人是野分,他大概也会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不过绝对无法将心中的动摇完全隐藏起来。
因为找不到可以商量的对象,所以这次真的让弘树伤透了脑筋。
弘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挚友的脸,但是对方因为从事自由业而和家人断绝往来,这样的他根本不可能理解自己的烦恼。如果叫他的挚友去相亲,他一定会骂一句「无聊」,然后断然回绝。
(是我想太多了吗……)
当弘树陷入苦思的时候,为了写论文的草稿而呻吟半天的岩城忽然叫了他:
「中条,你能用那种方式看书哦?」
「什么?」
「你的书拿反了。」
「啊……我……我只是一时不小心而已!」
书是打开了,但是他一行也没看进去。弘树将书放在桌上,故意清清喉咙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要把书拿正。你已经那样看了三十分钟哦!」
「您一直在看我吗!?」
「因为观察你是我的兴趣。」
「……原来是这样啊!」
(有时间观察我的话,不会去写你的论文吗!)
弘树将差点冲口而出的抱怨吞了回去,握紧拳头强压下怒意。
岩城是和他同研究室的教授,也是他的上司。
虽然岩城的个性有点邋遢和不正经,不过他对日本文学的研究态度令人肃然起敬,以前发表过的论文也相当出色。
如果他的态度正经一点,给人的感觉就会变得非常器宇轩昂,所以每当他去学会发表时,常常会有一大批自称是仰慕他的女性学者围着他打转。或许不知道实情对她们来说比较幸福吧!
「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什么?要不要说来听听?」
「没什么。」
乍看之下,岩城似乎是认真地想要倾听弘树诉说烦恼,不过要是不小心说太多,只会突然提供岩城调侃自己的话题,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缄默。
「如果没有心事,你干嘛要皱眉头?反正一定又是跟你男朋友有关。」
「不关您的事。」
「也是啦,的确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你可以不要因为沉浸在风花雪月的事里,而荒废写论文了。」
「……您的忠告,我会铭记在心。」
虽然弘树很想反驳「你最没有资格说我」,但一想到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上司,也就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了。
岩城一边啜饮着自己泡的茶,一边走向印表机去拿刚列印出来的论文。弘树看着岩城的背影,脑中灵光一现。
(反正我也没有其他可以商量的对象,不如就跟教授说说看吧……)
再怎么样都比一个人胡思乱想还来得有建设性。下定决心之后,弘树便吞吞吐吐地向岩城开口说道:
「……呃,教授。」
「什么事?改变心意想跟我谈了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这只是假设性的问题哦!如果您的恋人说要去联谊的话,您会怎么样?」
「啥?这是什么蠢问题?」
「别问了,请您回答我!」
弘树不想老实地说出「相亲」的事,所以便用「联谊」来蒙混过去。虽然他一再强调这只是个比喻,不过不知道是否被岩城看穿了?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会说不出口『不要去』。毕竟他也有他的交友圈,如果连联谊都不让他去的话,好像会被他觉得我心胸狭隘……」
「原来如此……」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弘树也不会因为对方不让自己去联谊,而降低心中对对方的评价。但若是站在相反的立场,他会非常不希望对方去联谊或是和别人约会。
「虽然心里其实不想让他去。不过,大概是年长者的尊严吧,在他面前还是会想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他会觉得岩城的话很沉重,是因为他也感同身受的关系吧?
「那么,如果您撞见他和可爱的女孩子在约会的话,也不会说什么吗?」
「不,到那种地步的话就不可原谅了——等等,难道你看到那小子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吗……?」
「什么?」
「我才在想,他怎么最近都没有联络我……毕竟我年纪比他大,又是个没什么长进的大叔,就算他开始对我感到厌烦也不奇怪吧……」
不知为何,岩城却开始抱着头,一个人喃喃自语了起来。看来岩城似乎是把弘树假设性的问题,误认为弘树目击到的事实了。
「教……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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