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十三章 东京大空袭


  「他们终于焚烧了森林吗?……东京究竟会变成怎样呢?」

  平常到了这个时间,地面应该已经一片漆黑,今夜却染了一片嫣红。武彦抱着小夜子,凝视着岩浆般的地面,霎时哑口无言。政府终于焚烧了森林,这么做是正确的,但武彦完全没料到,自己竟然会从这个高度见证长年的坚持在这一刻实现。

  「我们获胜了,国子,干得好!」

  好小容易获得胜利,但可以一起庆祝的伙伴却都不在身边,这让武彦感到非常寂寞。圣堂终于摆脱对森林的恐惧,武彦知道自己的任务快完成了。

  「美邦大人……?」

  在武彦双臂中熟睡的小夜子醒了过来。她睡着时,仍在呼喊着美邦的名字,仿佛美邦就是小夜子的生命动力。就算小夜子已经在死亡深渊里徘徊了,要是知道美邦哭泣的话,即使知道回来不一定会更幸福,恐怕也会从黄泉拼命游回来吧。一想到这里,武彦就觉得这样的小夜子十分可爱。是自己的话,可能也会为了国子做出同样的举动。

  「好好休息吧,你伤势很重,不能乱动。」

  「凉子想杀了美邦大人,我不能让大人落入那个恶魔手中。」

  明知自己毫无胜算,但为了保护美邦,小夜子可以一次又一次爬起来,即使身体化为灰烬,她的灵魂也会将骨灰搜集起来,设法再次复活吧。除非给凉子一点颜色瞧瞧,否则小夜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一定要让那女人人头落地,给她好看!」

  小夜子看到自己被武彦抱着,感觉有些窘迫,但心中仍希望这种安详的感觉能持续下去。从亚特拉斯深处看到的地面异常明亮。

  小夜子问武彦自己沉睡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政府焚烧了森林,看样子很有希望重新评估亚特拉斯计划。」

  「不,亚特拉斯不是殖民地。他们不会因为地面上遭到视融肆虐烧成灰,就重新来过。」

  小夜子也是其中一个知道亚特拉斯计划兴建缘由的人。亚特拉斯是一个为了选出某个人物而兴建的都市,就连拥有极大权力的公社,在这个人出现之后才能算是一个拥有功能的组织。选出解开宙斯密码的最终候选者后,公社就会将所有的权力都交给这位最适合的人选,而小夜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让公社迎接美邦入主,为此,她必须杀掉所有会妨碍美邦的其他候选者。

  「美邦应该在地面。火停了之后,我要到下面去。」

  「那我也一起去……」

  但武彦不能跟小夜子一起行动,既然知道美邦是亚特拉斯AAA等级的人物,那么自己不可能装作没看到。若要让亚特拉斯计划彻底停摆,杀掉身为核心的最终候选者是最好的方法。武彦有一瞬间以为他总算和小夜子心意相通了,但命运却在这一刻让他与小夜子成了敌人。武彦回地面上去就是为了杀掉美邦,这件事他是绝不能告诉小夜子的。

  「我要自己去,你这种受了伤的人只会碍手碍脚,再见。」

  武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夜子。连一句「带我走」都说不出口的小夜子,摸了摸脖子后面遭到灼伤的伤口。包扎得乱七八糟的绷带,上面似乎还微微残留武彦的体温。

  ※

  东京的森林已经持续烧了整整一周。人们相信可以吸收二氧化碳并降低温度的三十万公顷林地已被摧毁,并持续吐出二氧化碳,只剩下一片无法住人的焦黑土地。

  此时的国子正在监视瞭望台上眺望着焦黑的大地。代达罗斯的威胁已经结束了,但人类付出的代价实在过于庞大。要如何重建这片荒废的土地?由谁来做这些事?国子一想到这些问题就觉得头晕。凪子若看到这样的东京,又是怎么看待的呢?但凪子已经被驱逐出境了,无从问起。眼前的东京就是凪子从年轻时便一直期盼看到的结果,如果时间能回到五十年前,国子还真想让凪子看看眼前的风景。看到这样的惨状,就算是凪子也会立刻撤销亚特拉斯计划吧。眼见所及全是一片荒地,荒废程度比过去发生空袭或地震的时候要严重许多。

  大地震后凪子兴起东京重建计划时,一定也是这样的情景吧。凪子和塔尔夏,全都走错了路。

  「我不能跟着他们错下去,否则会害了下一代。」

  国子极欲将凪子的错误斩草除根,开始思考该如何让东京恢复美丽的景观。此时迎面走来的桃子提出了一个恐怖的建议。

  「把东京变成变性人的世界就好啦,这样不就解决了。」

  「桃子阿姨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

  桃子身上传来一股煤炭的味道,她秀出了一件脏兮兮的闪亮戏服。

  「我去找了之前那家店。六本木已经变成沙漠。这就是我的战利品,我爱死它了。」

  森林被烧毁后,桃子来到这个曾经挥洒青春的地方。当时被政府扒到只剩下一层皮的六本木,遗留着些许十五年前的影子,「热带鱼」所在的大楼窗户和招牌全被烧得融化焦黑,失去了原本的面貌,但桃子可一点也没忘记。脚下的镜面灯球虽然不再闪烁,但在十五年后的今日仍在此欢迎它的主人归来,桃子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我的回忆都被这场火灾烧得一干二净了。本来还对那里一直念念不忘的,但今天看到它才突然领悟到,还是跟你在一起的这十五年最重要。」

  只要看着桃子,就让人觉得其实每个人都有能力摆脱过去的阴霾,若不懂得接受现实、放眼未来,幸福永远不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上。

  国子将目光转向池袋方向,看到那里的天空笼罩着一层黄色的云,细看之下好像是一群回到地面的鹦鹉。形同死亡的森林不可能有任何食物,这些鹦鹉怎么会回来呢?闪耀金黄色光辉的云层似乎意味着某种希望的色彩。

  「我也去池袋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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