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到如此劳师动众,铁定是不管牺牲多少人都得完成的事业吧。一想到自己处于这项工作的核心,索菲亚就觉得好像快承受不住了。
(还是以前在修道院的时候比较快乐。)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当上教宗……)
这时,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教宗陛下,您的晚餐已经送到了。”
那是女性的说话声,对方操着一口发音不其熟练的义大利语。索菲亚慌忙从窗框跳下。
“请、请进。 ”
进房间的人,是与东京大教堂共同设立的女子修道院的院长——记得这位修女的名字应该叫奈美惠。这位院长身穿白色修女服,只有头巾是黑色的,修女服上还有代表院长身分的大型红色十字架刺绣。这时,索菲亚不禁回想起自己以前所待的圣塔克拉拉女子修道院的老院长,然而眼前这位修女奈美惠院长却年轻得令人惊奇。
“不知道是否合陛下的口味,不过既然陛下希望尝试日本食物……”
边说避微笑的奈美惠修女怎么看都像是廿多岁。
(据说日本人的外表都比实际年龄年轻。)
索菲亚坐在朴素的单脚桌旁,抚摸右耳启动※巴别塔(Babel)消除器。这项移植模组是为了解除空间内的不同言语障碍。由于其功能可以消解神当初对人类进行的惩罚,所以全地普遍教会只允许教宗一人使用,可说是一项珍贵的宝物。(译注:据圣经记载,人类联合起来兴建一座能通往天堂的高塔巴别塔。为了阻止人类,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
“你说日语没关系。我能够听懂。”索菲亚解释道,这下子就连奈美惠修女都不禁愕然地睁大眼。
“陛下连日语都学习过了,真是令人感激。”
“不、不是啦!其实我真正会说的只有义大利语而已,希伯来语、拉丁语还有希腊语都不太灵光。枢机教们都对我很失望,所以才要藉助这项装置。”
“原来如此。”
奈美惠修女似乎不大能理解,先是歪着头,然后又很快低下脸孔。
“不过,还是很遗憾就是了。修道院的所有人都期待能与陛下一起在晚餐前祷告。既然陛下能够用日语沟通,说不定还可以跟陛下聊更多的话题……”
索菲亚听了也颓丧着肩膀。由于找不出任何适合的对象,多米尼哥主教一怒之下就取消了由索菲亚主持的弥撒与晚餐活动。
“我原本也非常希望能跟大家共进晚餐。”
在如此大规模的巡视活动中,索菲亚唯一的乐趣就是与各地修道院的修女们共享餐点。平常她的生活都被枢机主教与随从们包围,吃饭也显得索然无味。
“我们的信仰大概不够虔诚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检查,但无法帮上陛下与枢机主教阁下的忙,让大家都感到很心痛。”
“咦,呃,是这样吗?”
以结果来说这样比较好吧,毕竟没人需要去接受那种残酷的火钳拷问,但最后会演变成怎样,索菲亚就不敢保证了。
“难不成,我们……”
话说到一半奈美惠修女就噤口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过了片刻凝重的沉默后,索菲亚才怯生生地试着说: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就算只有院长一人也好,能跟我一同享用晚餐。”
奈美惠修女抬起头。
“嗯,就我一个人,是吗?”
“如、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呃,不过,我很希望在第一次吃日本食物时,能有人教导我相关的知识,嗯。”
“哪里哪里,这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啊啊,竟然能在陛下身边进行餐前的祷告!”
在烛台点燃的灯火下,两人围着圆桌结束餐前的祷告。索菲亚几乎没碰桌上的食物,而是一直忙着与奈美惠修女交谈。她想知道日本的修道院过着如何的生活,以及到底是哪些女孩会进入修道院;与地方人士进行茶会时,大家又会送来哪些食物;此外就是用日语背诵赞美歌,该用怎么样的韵脚配合以及是否会用其他歌词代替等等……
“想要妥善保养管风琴实在很困难,所以大家都不愿做这项苦差事。冬天时还得拼命开启加湿器……”
“日本也是这样吗!我当初就很不情愿。”
索菲亚与奈美惠修女有说有笑。这位健谈的院长一下子就跟少女教宗打成一片。索菲亚不禁心想,兵希望能回到还在修道院的日子。
“陛下以前也待过修道院吗?”
“是的,因为我是被抛弃的孤儿。从小就是由修女们照顾长大。”
因此,索菲亚对教会以外的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圣塔克拉拉女子修道院普遍被大家认定为抛弃婴儿的去处,因此同时扮演起孤儿院的角色。索菲亚当初跟许多同年纪的孤儿一起成长,最后也变成了修女。至于教廷派调查团前来是六年前的事,当年索菲亚才九岁。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检查与审问后,终于认定索菲亚是毫无疑问未受原罪污染的纯洁无瑕对象——也就是身上没有魔名的人类,接着她就被迎去梵蒂冈了。
(就算是污秽的一般人也好,真希望能永远待在修道院……)
“我们之所以无法帮上陛下的忙,恐怕就是因为太污秽的缘故。今天的检查没有好结果或许也是相同的理由。”
奈美惠修女低垂着视线说道。这让索菲亚想起了先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