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来自遥远、遥远之血的记忆。
“——汝的名字是?”
男子背对着像是颗烂熟石榴般的夕阳问道。
盖满附近土地的尸体、死马、断刀、箭矢、长枪以及流淌并凝固于地表的血,全都被落日烧灼成赤红色。被火箭扩散开来的战火,则缓缓吞噬了茅草屋顶的民宅以及早田。
与夕阳拥有相同颜色眼珠的女子跪在地上,做出简短的回答。
那是一个位于隔着海的彼方、只会出现在希伯来子民身上的名字。包括男子与其四周的侍从在内,大家都对这种音节的组成感到非常陌生。
“汝的姓氏呢?众人都怎么称呼汝的家族?汝总有父母或手足吧?”
女子听完这问题后摇摇头。
她没有姓氏。当她从※锡安之地遭放逐后,就被剥夺了姓氏。(译注:Zion。“锡安”为耶路撒冷和以色列之地的代名词。写成日文与“紫苑”同音。)
于是,她逃到了这个位于极东之地的岛屿国家上。由于被神永远诅咒,她只能在暗夜下行动,靠吸血维持生命。想要增加族人数量更是不可能。
女子长久以来都是独自一人。
“※没有姓氏,那不是跟朕一样吗?” (译注:日本天皇没有姓。)
男子笑道:
“朕拥有赐与臣民姓或氏的权力,相对地,自身这族反而一直没有氏姓。这种孤独——或许可以这么形容——就跟汝很像。”
男子将手放在女子头上。
“汝也是一族之长的话,应该要有可以统治的领土与臣民才对。”
女子举高提在手上的布袋,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上。
那是黑色的泥土。
在吸满了血后,变得干裂而僵硬的泥土。
《他》在出卖了主以后用报酬得到的土地,最后也变成《他》死去的场所。
这就是《他》的国度。从这块染血的土地上所诞生的,则是《他》的后裔。女子是独自一人的王,也是独自一人的臣民。
为什么神要诅咒《他》,同时又为他留下了这种血脉呢?
不清楚。即便是身为其后裔的女子也不知道。女子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要背负这种命运,只能在这卑微的土上安眠,到了其他地方就得永远无助地徘徊。
“那么,汝把那块土地献给朕吧。”
男子的这番话让女子抬起头。一抹血痕也自女子的眼角滑落到脸颊上。
“朕决定征服汝,变成汝的王。这样一来汝就可以跟这个国家的人结合,诞生出后代了。汝要一个人背负这种血脉,不是太沉重了吗?”
染了血的泥土自女子指尖蓦然洒下。
简直就像在代替她无法流出的泪水一样。
终于,女子把手中的布袋递给了男子。
男子点点头。
“那么,朕就赐给汝姓氏吧。为了不让汝忘记出生的土地,汝日后就姓紫苑寺。”
紫苑寺……紫苑寺。
为了记住这个发音,女子重复在口中念了好几遍。
“朕——与朕的子子孙孙,从亘古亘今以至于未来永劫,都只能在天照之下行动,因此需要像汝这样可以在幽暗中来去自如的护卫者。朕以后就负责统管汝的国度了,所以——”
——汝跟朕一起来吧。
女子听了之后,深深地垂下头。
*
“……姊姊,差不多到学校啰!”
有叶感觉有人正呼喊并摇动自己的肩膀,这才猛然醒来。
尊的脸孔就近在眼前,于是她反射性地将对方推开。摇动的座席、持续不断的引擎声、进行过遮光处理的玻璃窗。仔细一看,自己跟尊都穿着制服。没错,她想起来了,这里就是自己平常上学所搭的大日本帝国军装甲车之中。由于最近她实在是太过疲累的缘故,竟然在上学途中打起了瞌睡。
好久没作那种梦了。那是烙印在紫苑寺一族血液里的记忆。
吸血鬼的血据说可以当作生命的记忆媒体。祖母初音也曾这么教导过有叶。不管是吸血的对象、换血的对象,其生命历程都会刻划在自己的血液中。因此,不只是有叶自己吸过的血,还包括母亲绫音、祖母初音,以及更往上、更往上的祖先——所有包含这种诅咒之血的记忆,这些都会保存在紫苑寺一族的血脉里,永远不会消失。就连千年以前所发生的光景,都能像那一场梦一样历历在目。
不过也因为这样,他们的血会愈来愈污浊。
至于净化的方法就只有一种。那就是——
“喂,姊姊,我们趁现在来换血吧?”
尊将鼻尖凑近有叶的脖子,以撒娇的口气要求着。有叶立刻推开他的脸。
“不要。我才不跟尊做这种事。”
“为什么嘛?要是你在学校凶暴起来怎么办?最近一直没有换血,你看,我跟姊姊的指甲都变黑了。”
两人的手指甲确实如尊所说。由于一直吸取增生型再生兵器这种污秽的生命力来源,两人的血液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