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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还有招待用餐的场地,于是,银一带千子去那里。死亡是不洁的,所以神翕关起来。到处都张贴着「忌中」(居丧)的白纸。以小朋友的角度来看,这些奇异的景象都很可怕,但千子因银一在身边而不觉害怕。
明明葬礼是佛教的仪式,却安置神翕还装饰着十字架,看来姬宫家并没有特定的宗教信仰。也是啦,鬼心中怎么可能会有信仰,有替往生者举行葬礼的想法便已够令人惊讶了。
似乎是专为葬礼而建造,有别于周围环境的日式集会场地。走在铺着木地板的悠长走廊上,银一拉开一扇纸门。
吊唁者安静地在用餐。
虽然有人喝酒,却无人喧哗。由于是葬礼,而且几乎都是给姬宫家面子才前来吊唁的那些黑暗世界的人,彷佛互相牵制似的,空气中充满紧张感。
数不出是几坪的大客厅。
挤得水泄不通的黑衣人群。
然而——那里却有个空间几乎没有任何人。
似乎只有那里是与这世界分开。
视线拚命不去看周围的黑道人士,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却觉得那里的样子很奇怪。幼小的千子因好奇而踮起脚看来。
然后她哑然失语。
鬼。
竟然有鬼。
「唔、唔。」
千子的双脚颤抖。那是什么啊。那家伙究竟是什么?
在全是黑色与白色丧服的群众里,这个人物格外显眼。
此人的周围没有其他的吊唁者,一个人躺在那里占据了三个人的空间,还将座垫叠起来当作枕头,自酎自饮着日本酒。
发出液体晃动声的酒壶与酒盅。
应该是下酒菜吧,摆着生鱼片的酱油碟子。
撑着上半身背对着我们,从微微开放的拉门眺望着外头景色的那个人——该怎么说呢,看起来像是鬼。
服装是近代服装。比周围的丧服年轻。
穿着原色系的T恤和剪了好几个破洞的牛仔裤。
胸前挂着跟和室不相称的,廉价的念珠十字架。
黑色的头发又长又美丽,散落在榻榻米上看起来很艳丽。
头上——
长出……一对角。
有如公牛的一对角。那正是——鬼的证明。
异形。
其他的吊唁者不知是不晓得该如何应付这怪异的家伙,还是有其他的理由——都没有人看过去。因为没人看,所以千子一瞬间以为是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幻觉或灵异事件之类的东西。
不过。
在她身边的银一一看到那个人……像是变了个人般立刻朝那边走去。千子很惊讶,却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跟了过去。
站在鬼的身边并紧握拳头的银一,压低声音厉声问道:
「……你在这里干嘛?」
听到这声音后,鬼才终于发现他——轻轻抬头看着银一,这动作表示此人并非幻觉。对方像是醉了一样空虚的眼睛眨了几下,边打呵欠边懒洋洋地说:
「哦,银少。」
那一瞬间——
锵啦。
锵啦锵啦。
外表看似十几岁的少女,额头长出双角的她——仔细一看,不知为何刚刚都没有发现……双手双脚都被附有锁链的手铐脚颌给拴住。
如此一来便动弹不得
她之所以会躺在这里也能够理解了。毕竟别说靠自己的双脚走路,连坐着都很辛苦吧。
像是危险动物又像是犯人般被束缚住的她——
「帮我跟你父亲说,铐成这样连酒都没办法喝啦。」
然后又打了个呵欠,用跟外表不搭的粗鲁口气说。
没想到银一竟狠狠地瞪着她。
「快回答我的问题,你在这里干嘛……乱命?」
乱命?
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跟姬宫的京子是旧识啊。」
她像是叫着小时候同伴的名字般,称呼一百零七岁去世,今日举行葬礼的主角姬宫家的最长老。
「而且今天黑暗世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全都聚集在一起……好多怀念的面孔都来了呢,所以硬叫你老爸带我过来。但洒门也还真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头呢……只要有老娘在,那些多管闲事的笨蛋也会少很多吧。反正受过关照总要回报的啦。」
说到此,叫做乱命的她望向千子。
那是一双深远且历史悠久的眼眸。
「……幸会哦,小姐。」
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如鬼一般的少女重新自我介绍:
「老娘是黄樱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