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小女孩住在这里超过了一个星期。
八月二十八日晚上,我敲起了键盘。键盘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工具。为什么只是敲打键盘而已,画面上就会出现文字呢?电话和网路也是一样,为什么瞬间就能够连接起全世界呢?为什么收银台的计算速度会那么快呢?
对机器类一窍不通的我已经活了几十年,还是无法掌握到自己使用的机器真实模样。
我肯定会完全不懂这类地球和科学的谜题,就这样被埋葬在地底下吧。到了现在这年纪后,想到自己的生活方式时,偶尔也会觉得一生为了追寻这类谜题而活,或许也会很有趣。不过,我不觉得后悔。
我浏览了一下自己在社群网页所发表的猪排盖饭话题。不知道为什么,离家出走女孩的目击消息一天比一天多。大家似乎只要看见疑似离家出走的女孩,就随随便便留言。尤其是「河崎」好像在街上到处穿梭,所以留言的次数最多。因为这样的缘故,目击消息变得错综复杂,也越来越分散。目前的状态是在街上任何地方都有人目击过小女孩,虽然在某种涵义上,这算是正确的资讯,但和「骨牌」想要得到的资讯应该相差甚远吧。今天也有人写了目击到小女孩的留言,但小女孩根本没有外出。
我在猪排盖饭的讨论话题里,写了新的提议。但不确定能否传达出去或被接受。
不过,我抱着「但愿能够如网路般瞬间把心意传达给对方」的心情,敲下了键盘。
「为了寻找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大家要不要一起整理一下讯息呢?所以呢,」
啊!糟糕。我打算换行却不小心把留言传送出去。这下子又变成了吊人胃口的留言。要是被别人认为我是个装模作样的怪家伙,那就太遗憾了。
为了避免间隔太久,我立刻写好新的内容传送出去,试图营造出急忙把未说完的话传送出去的感觉。
传送出去后,我重新看了一遍,坐正身子又看了一遍,但觉得还是没能抹去装酷的感觉。苦恼了一阵子后,因为不知道怎么删除,也就死心接受了事实。
我发现这把年纪还会一直感到后悔,其实是挺幸福的事情。
再看了一遍自己写下的句子和分段方式,这回我轻轻点了点头。
「要不要网众呢?」
十多年没有踏进北本食堂的店内,但我没有觉得特别感慨。如同冷气迅速帮我排除掉因为一直在停车场等人,而囤积在颈部和下巴下方的热气般,店内的空气也让我很自然地融入其中。食堂内的独特清香加上电视机和冷气机的声音,营造出沉稳的气氛,而我似乎还不觉得这样的气氛是属于陌生的地方。
尽管经过十几年已经成了陌生人,食堂还是愿意放宽胸襟接纳我,我满心感激。
好了,现在应该是「我们」营造出来的微妙气氛比较有问题吧。在这家食堂里会看见五个人坐在六人桌位的画面,算是罕见。两位女性坐在靠近后方的三张座位上。包括我在内的三位男性坐在两位女性对面,也就是靠近店门口旁边的三张座位上。
在我那时代没有这种风俗习惯,所以不曾经验过,但我想这气氛应该就像在联谊吧。不对,以联谊来说,这气氛未免也太冷了。
今天是网聚当天。八月三十日,这天不仅是小孩,连大人也放假。
总之,在那则讨论话题中留言过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
「Ghiaccio」沉默不语,吉他就立在她旁边。
「…………………………………………」
「河崎」也一直保持沉默,指缝间露出外送用的本田小狼钥匙圈。
「…………………………………………」
「骨牌」一边咬着指甲,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可能是焦躁的心情让她冷静不下来吧。
「…………………………………………」
「各务原雅明」一脸尴尬地观察着「骨牌」的表情。
「…………………………………………」
最后是身为网聚主办人的我,沉浸在这连咳嗽声也不被允许的独特气氛中。
虽然早已预料过,但没想到真的都是熟面孔。还有,也没想到网众是如此安静且无法炒热气氛的聚会。以单调语调确认过彼此是什么人后,我们一直保持寂静地占着食堂的一角将近十分钟。
「这是什么集会啊?怎么都是熟面孔啊?」
「Ghiaccio」嘟嚷说道。别说是聚会,我觉得在旁人眼中,甚至不会觉得我们是在聚会。不只我,其他人似乎也都彼此互相认识。
「基本上,我看见网聚地点选在食堂的当下,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你今天怎么会来?」
在食堂工作的青年一边帮其他桌位的客人倒茶,一边询问「Ghiaccio」。没错,青年和「Ghiaccio」彼此认识。狭小的世界越变越小。乡下地方的横向联系力量真是惊人。
「……网聚。」
「你们有哪一点像在网聚?」
「……大家都关掉手机的那一点。」
「Ghiaccio」用大拇指拨动了一下吉他弦。比起在车站前面时,吉他音色显得钝多了。
「对了,静,今天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在里面忙,欧巴桑她们休假吗?」
被称呼为「静」的青年露出柔和却又显得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