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个子高大的高年级生,去隔壁校舍那样的举动根本就像在冒险。
等到习惯在高年级校舍上课后,只是很单纯地觉得要走到离正门很远的教室很麻烦而已。人们的心会自动清除认为不重要或无所睛的东西。这些东西到底被丢到哪里去了呢?就算想要在内心寻找,也寻找不到这些东西。
我在置鞋柜区遇到了同班同学,虽然是女生,但这两位同班同学把皮肤晒得黝黑,和我呈现明显对比。笑,打招呼,脱鞋。因为放暑假前我把室内鞋带回家了,所以所以只好赤脚走路。走廊,楼梯,教室。
走到一半时,和原本走在一起的同学拉远了距离。回头一看,发现她们都在后方。不过,看她们感情要好地在聊天,似乎不大在意我的存在,所以我直接走进了教室。比起这些事,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离家出走的事情。还有,也要思考中午要怎么吃猪排盖饭。
教室门敞开着,可以看见同学们分别围成几个圈圈在谈笑着。大家明明都还会在游泳池碰面,却露出一副好久不见的怀念模样在聊天。不过,有些不与人交谈、无法与人交谈的同学待在教室角落,因为厌烦热天而趴在桌子上。
我把视线移向在教室角落的同学们。我的离家出走同伴——竹仲同学就是属于他们那一群。啊!找到了。竹仲同学坐在教室角落读着厚重的书本。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视线,竹仲同学抬起了头,在不被其他同学发现下低调地对我笑了一下。与其说低调,那笑容也像是在客气什么而显得不自然。我也露出淡淡笑容做出回应。因为我不喜欢被传谣言或被冷嘲热讽,所以就算要商量离家出走的事情,也要等到返校日结束后。
我和竹仲同学的离家出走计划,已经进行到要实行的阶段。
从上学期结束前一个星期交谈过后,我们就没有见过面,我发现竹仲同学没什么晒黑。竹仲同学的头发短了一圈,远远看过去和其他男同学没什么差别。不过,他还是老样子,在桌上摊开从哥哥房间拿来的书本,然后安静地阅读。
我也走到自己位于教室左侧的座位。和暑假前没两样,对这张桌椅依旧没什么感情。坐上座位后,我靠在桌上托起腮,抬头看向黑板上方的时钟。
现在才早上八点多,爸爸和妈妈他们不知道开始工作了没?不知道他们早餐吃了什么?如果妈妈忘了带东西或想起要办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正好回到家里的话,看见厨房里的猪排盖饭后,不知道会怎么想?因为夏天里食物很容易坏掉,所以三碗猪排盖饭都被放进冰箱。如果发现即使过了早餐时间,冰箱里还是有三碗猪排盖饭,不知道妈妈会怎么思考这个数字的涵义?……妈妈会不会以为我是肚子痛还是怎么了?
即使对象是家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小孩、是妈妈也一样。
有很多事如果不把想法化为言语,对方就不会懂。
但是,一旦知道彼此的心情后,关系肯定会比现在更糟。
这是不是所谓的进退两难?
我一边按着咕噜咕噜叫且剧烈收缩的肚子,一边叹了口气。
九月一日。我不确定下学期开学时还会不会像这样乖乖坐在座位上。
返校的同学全进了教室后,导师像是算准了时间似地走进教窄。简单地打完招呼,再一边说着无聊笑话,一边报告近况后,导师要我们到体育馆集合。好像是校长要训话或叮咛什么吧,但是夏天要全校学生集合到体育馆,简直就像三温暖一样。一年级生到六年级生整齐地排成一列,但所有学生都无力地垂着脖子。没有一个学生抬头挺胸地看着讲台上的校长。
好热,不想听训话,肚子饿。对我来说,这是三重痛苦。
站在旁边的老师也用手帕擦汗,并且靠近敞开的大门附近想要多少吹一些风。只有校长一人明明满头大汗,却精神十足地高声大喊。
我根本不想听校长孩童时代怎么度过暑假。
在热得快要流光汗水的热气中,屈膝坐着的我还是在想着离家出走的事情。如朝阳般的不安和希望在心中骚动。
离家出走后要做什么呢?就算离家出走,一天还是一样有二十四小时。如果在家里,还可以躺在床上滚来滚去,或是看漫画打发时间,但如果在外面生活,就没有事情可做了。……离家出走到了外面后,应该要做什么才好呢?
总不可能一直和竹仲同学玩耍吧?而且,他一定会带很多书来读吧。我不想打扰他看书。
如果是要思考各式各样的事情,在家里也可以。可以选择外出,不一定要离家出走。那么,一定要离家出走的原因是什么?离家出走可以逃避妈妈做的炒饭、炒面和猪排盖饭一段时间,但回家后相同的事情又会重演。
离家出走,回家,日常生活。就算这三个动作变成骨牌,我也得不到任何救赎,也解决不了问题。离家出走后再回来时,如果爸爸他们问起离家出走的原因,我应该老实说出来吗?不过,以妈妈的个性一定会想不通。即使一直反覆吃一样的食物,只要是可以吃的东西,又很健康的话,就足够了。一个抱着这种想法的人,绝对不可能打从心底接受我说的原因。就算被爸爸要求而做改变,我有预感顶多一星期左右又会恢复原来的状况。
那这样,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我的童年生活还很漫长,怎么做对未来的我才是好的?或许我离家出走根本就和校长的冗长训话一样。这么一想后,觉得越来越郁闷,现在除了肚子饿之外,又多了另一种痛苦。
我确实抱着不想待在那个家的想法。不想待,不在也无所谓,离家出走。或许我心中只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而已。我并不是对妈妈他们抱着某种期待,只是想要逃离那个家而已。就算这个举动不会改变任何事实,还是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让抛开生活中的陈旧事物、变成全新的我找到一些什么。
这或许就是这次离家出走的意图吧,做出这样的结论后,我把处在熟气中呆滞的目光移向校长。满头白发的校长和老是爱说无聊笑话的导师,他们是不是也曾经以离家出走的计划来取代暑假计划呢?小孩,大人,老人,所有人都无法逃离这三张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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