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用手指弹开头发后,静靠在桌上托起腮。他拿起遥控器凑近电视萤幕,并随意转换着频道。静属于看电视时会一直转台的类型。明明自己有这样的习惯,看见我一直转台时,却又会露出有些不高兴的表情。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静也有很任性的地方。想到自己是受到照顾的一方,我当然不会因为觉得静的态度不合理而生气。
静转台转到最后停在地区电视台的频道,频道上正在播放一个名为「本周名人」、收视率低得可怜的节目。某家餐厅的店长正在向一名女性采访记者介绍自己的成长过程。谁会对那店长有多么喜欢冲浪感兴趣啊!
「你说的女孩子是在店里工作的女高中生?」
我忘了那女高中生叫什么名字了。不管听过多少遍,我还是不擅长记住别人的名字。
「对啊。你有见过她吗?」
我也不确定有没有见过她。因为静有时会在吃晚饭时提到她,让人有一种早就见过对方的感觉。但我只去过食堂一次而已,所以应该没见过吧。
「应该没有吧。」
「也是。总之,是一个活泼又勤劳的女孩子。」
静一副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给了个有点马虎的描述。虽然「勤劳」这个字眼让人不爽,但我勉强装作没听见。只是,没想到静还继续说个不停:
「她学校放学后就直接来店里工作,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想都没想过要这么做。」
「…………………………」哔!哔!心中的警报器发作了。
「而且,她不是工读生,所以赚不到零用钱,要是我绝对不会想帮忙,这样太蠢了。」
「…………………………」咿,喔,咿!喔!警报器狂叫着。
「毕竟工作就是要拿到钱才有感觉嘛。」
「…………………………」警报器烧坏了。
这个话题已经超出我能够负荷的极限,折磨着我的脑袋。身体发烫了起来。「工作、工作」的,吵死人了!
「怎样?你现在是在挖苦我不去赚钱吗?是在讽刺我吗?」
对考生不能提到「落榜」,但还可以纳入玩笑话的范畴内,算是一种艺术美厌。不过,对现在的我而言,所有和「劳动」有关的字眼都是地雷。尤其是从静口中说出来的话语,杀伤力更是强大。
话说出口后,我自己也后悔了。可是,说出口的话已无法收回,就像根本不可能把突然从二楼窗户丢出去的东西,在掉落到地面之前捡回来一样。
因为我什么也不会做。
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后,静急忙从电视机前重新面向我。静挪开托腮的手,然后挥了挥说:「不是、不是。」看见静做出像节拍器一样的动作,也让我有一股莫名的怒气。一旦进入愤怒状态后,尽管心里明白自己被恶性循环绑住,还是停不下来。
「我没有在工作,也不活泼。又不年轻。」
「后面这句应该跟现在的话题无关吧?」
「你懂不懂啊?不年轻就等于没有未来。」
我找碴似地说道,然后瞪着静。干嘛不凉快一点!我在心中咒骂着夏天,结果反而蓄积了更多热气而引起一阵目眩。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跟静无理取闹一点好处都没有啊。不过,这种话只是标准的表面说法,如果这样真的就能控制住怒气,这个人根本就失去了喜怒哀乐的情绪。世上只有老天爷做得到没有喜怒哀乐。
「我不像你那么了不起,很容易为了小事发飙。你可不可以注意一下自己的发言?瞧不起我是个窝囊废吗?」
我可能既粗俗、个性又奇怪,这样的我根本不可能懂得自制。宛如妥到台风直袭般,我的舌头不受控制地乱动,唾液在口中飞窜。
「喔,抱歉。不过,我没有什么了不起啊,很普通吧?」
「你认为我跟你一样普通吗?在低年级的小学生眼中,高年级一点也不普通吧,是大人了吧!事实就是这样!」
我原本以为边贬低自己边生气会很困难,但发现恼羞成怒时,很容易就办得到。只要有人在洞口往下看,尽管一直往深渊掉落,也不会觉得怎样。
「静,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说出来啊。」
「没有啊。」
「不要再跟我打马虎眼!你最近老是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用力拍打桌面说道。一尊木头人偶应声倒了下来。我则是因为没抓好拍打的角度,手痛得有如指尖快流出血来一样,我清楚知道自己的右眼慢慢渗出泪水。这样子很容易引来误会。
「没有,没什么啦。」
看吧,静看到我开始泛红的双眼,误会了。我不是因为谈到这个话题而想哭。
「快说!」
我以强势口吻流利地说道。已经完全失控的我,连自己也阻止不了自己。静似乎也理解了我的状况,不再打算敷衍,以眼神询问我「真的可以说出来吗?」我瞪回去要他有话快说!催促后,静神色认真地回答:
「那,我说了喔。」
「……嗯。」
我掐住喉咙不让自己说出「还是不要说好了」。
「由岐你啊。」
静最近欲言又止的话语就快朝我袭来。我连摆出备战姿势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够瞪着他看。尽管我是如此毫无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