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过涂着墨水的小河,跑过叠着碎石的海滩,打开现界的门扉,放下魔城的吊桥加以固定,沐浴着祈祷舞台的清水,跨步迈进虚界的黑暗中,越过寻求尸体的魔窟,分阻刀剑的山岳,用钉鞋溜过让人脚滑的冰冻舞台,在闪耀着白光的初雪上方,避开灼热的瀑布薄雾,在冰之国的三号地区,冻结住的乾枯大树附近,闪避冰柱的獠牙,跋涉到无音的山崖,钻过黑暗混浊的洞穴,穿越无限的虚无与黑暗,用手上的槌子破坏祭坛内侧的隐藏门扉,将身体浸泡在污浊的大河里,穿梭过水晶的森林,爬行过毒物的神殿,被拓展开来的黑暗吞食并前进,避开吸血蝙蝠的袭击,悬崖尽头的门扉群落,门扉是红色三十七号,钥匙是菱形六十六号,开锁。用钉鞋溜过让人脚滑的冰冻舞台湾,从右边到中央是地洞,前往左边的小路,打开现界的门扉跨步迈进虚界的黑暗中,闪避冰柱的獠牙,跋涉到无音的山崖,门扉是红色三十七号,钥匙是菱形六十六号,开锁,仰望着黑暗的魔城前进,放下魔城的吊桥加以固定,用圣水击退亡者守门人,游走在庄严的黑暗回廊上,打开骷髅的门扉,打开现界的门扉,跨步迈进虚界的黑暗中,越过寻求尸体的魔窟,分开刀剑的山岳,慎重地走下叽叽作响的梯子,被吞进低语深渊中,在地下沉睡的秘密墓地,举起第二个坟墓的十字架,来到光线微弱的大厅,看着谒见之间的王座的黑暗。
※ ※ ※
我无法了解「自己」这个概念。
我无法了解「别人」这个概念。
哪种程度算是别人,哪种程度算是自己呢?界线并不明确,轮廓也十分暧昧,我不禁会感到困惑,该在哪边划分界线呢?
举例来说,我希望主人可以保持笑容。倘若能让总是像挨骂的小孩一样一脸不高兴的主人,无论是咯咯笑、或是呵呵笑都无妨——倘若能稍微让他发笑,这就是我全部的期望。
但是,我不禁这么想了。
我是为了谁,而期望主人的笑容呢?
毕竟别人是别人,并非自己;我完全无法感受别人的痛楚、哀伤、喜悦和幸福。那些感觉在「别人」这个容器当中自我完结,绝不会给外在的我造成影响。
我无法感受别人伤口的疼痛。
明明如此,我却期望别人的笑容。为什么?无论别人变得多幸福,我都无法获得幸福呀。
不,只要主人微笑,我也会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为什么?我无法理解。我只知道,我一定是喜欢那时的感觉,才会期望主人的笑容。
我希望藉由让别人幸福,使自己也获得幸福?
但别人是别人,拥有跟自己不同的轮廓,跟自己在不同的地方自我完结与存在,无论那存在变得多么幸福,照理说都跟我无关;但我却这么期望。因为那时别人跟自己的幸福确实是同步了,自己跟别人也同步了。
世上万物似乎都彼此有所关连,或是会融合且互相影响。全即是一,一即是全吧。
只要别人感到悲伤,我大概也会悲伤。
一旦别人受到伤害,我大概也会受伤。
倘若像这样子——存在于世界上的万物都会互相关连的话,憎恨或攻击世界的某些事物,不就跟攻击自己本身是同样意思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家还是会互相争斗,或是彼此伤害呢?
我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主人。
我也无法理解别人以及自己——主人。
※ ※ ※
「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那里没有容身之处了。」
吹笛子的男人开朗地微笑着,继续说了下去。是怎么回事呢?这个男人外表看来非常可疑,所说的内容也是肤浅且意义不明;整个人非常可疑——但不知为何,待在他旁边却难以抱持敌意。感觉攻击或收拾他都是错得离谱的行为。
举例来说,有人能很愉快地杀害刚出生没多久的可爱动物、或是纯真无瑕的婴儿吗?倘若是精神正常的人,光是想像在路边看来很开心地游玩的孩子们死状凄惨的情景,便会觉得毛骨悚然吧。
他——有着小丑般外型、不可思议的吹笛子男人,散发出来的氛围就近似于婴儿。很奇妙地不带恶意,让人不禁犹豫是否该攻击他。就连应该没有被设定人心或感情、身为人偶的我都会有这种感觉,倘若是一般人类,更无法动手吧。
感觉杀害他这件事,就像是摧毁自己体内的幸福、「喜悦」之情一般——是相当没道理的事。试问有谁会乐意破坏自己幸福的心情呢?
「……没有容身之处?」
主人有些讶异,他一边用手赶跑纠缠上来的三只老鼠,一边这么问道。
「嗯。现在『愤怒』跟『悲哀』好像在那里起争执。」
这时他首次露出了有些忧愁的表情。
「因为你被流放的缘故,那里原本就失衡得相当严重;然后又发生了这次争执对吧?我已经彻底失去了容身之处,像这样被排挤、被丢到外面来了。」
主人的表情产生了剧烈的变化。那表情像是感到畏惧,或者说像是感到烦躁一般。
「『悲哀』跟『愤怒』他们——起争执?是战争吗?」
「嗯,目前还只是小冲突。如果有某些契机,说不定会演变成战争。毕竟『悲哀』基本上就像宇宙人一样下晓得在想什么,个性直接的『愤怒』似乎是看不惯这点;虽然他们从以前就彼此看不顺眼,但现在已经互相宣战,彻底敌对了呢。」
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晓得的我,难以判断他在讲违着什么,但感觉他是在说些非比寻常的事。吹笛子男人的语调还是一样毫无意义的轻松,但可以看出主人脸上逐渐失去了血色。
主人这时像是在责怪似地瞪着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