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洒落着数不清的音符的房间之内,我醒了过来。
僵硬的床铺及冰冷的全身。缓缓撑起上半身,他望向我的眼神温柔一如往昔。从房间一隅的钢琴传来了美妙的练习曲。是首未曾听闻的曲子。我就如此沉默半晌,侧耳倾听这段旋律。
床边的桌上摆有以缎带束起的花朵。
大片的浅红花瓣与围绕着花朵的娇嫩绿叶。应该是他为我准备的吧。我对花朵一窍不通,也从不觉得它美丽。
他明明对这些应该也一清二楚,为什么还买这种东西来,令我深感疑惑。
我不懂,也无法理解。
钢琴演奏依然持续着。
他带着些许落寞,看向沉默不语的我。换过衣服之后,今天出门去公园吧——他这么说着。
为什么?我回问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没什么意义啊。我只是希望你能了解而已。”
他这么说着,视线移向窗外。因为眩目的朝阳而微眯起了眼。
“看看这世界上的美丽之物和幸福的人们,然后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也能得到幸福。”
我默默看着他羞赧的笑容,倾听着他的话语。
幸福,仅在口中重覆着他所说的字句。我果然还是不太了解他在说什么。
他应该没有为我祈愿的理由。
我只是为了我的工作才存在于此。除工作外什么都办不到。我无法为他做任何事。如此祈愿着我的幸福,他又能得到什么回报呢?
不懂。我无法理解。
然而,为什么?
为什么你对我笑得如此温柔——?
1
晴空万里的初夏午后——
大学城郊外的森林公园中,有着年轻男女二人组的身影。 一头乌黑长发的瘦小少女静静坐在树荫之中阅读着。
少女虽有着宛如精致人偶般的美丽脸庞,却是一身奇装异服。
她身穿的是让人联想到中世纪骑士的典礼正式服装,却无法确切称之为洋装或是甲胄的奇特服饰。漆黑布料之上装饰着多层的蕾丝及荷叶边澎起,包裹在轮廓外的是金属手甲及粗糙的腰铠。
而她纤瘦的胸口处,取代本来应有的缎带及花朵饰品,缚着一闪着黯淡光芒的钢色箱子。黑色皮革项圈配上银色锁炼所缚的老旧金属大锁——
沐浴在枝丫间流泄而下的温和日光之中,黑衣少女翻阅着摊于膝上的书本页面。
她脚边的午餐篮装满了沾有砂糖的炸面包。凉爽的风吹拂着她乌黑亮丽的秀发。
但是,黑衣少女线条优美的脸庞忽地扭曲了。
“…………”
不悦地嘟得半天高的唇中,“叽”地传来了咬紧臼齿的声音。
站在少女身侧的是穿着皮革长礼服的青年。
横看竖看都只给人家教良好的贵族子弟的印象,架着小提琴的架势也挺有模有样的。调整呼吸后吐出一口气,他缓缓拉弓。
刹那间,从小提琴流泄而出如同金属搔刮玻璃般的噪音。
“吵死了。那边的脑残!”
少女满脸怒气地站起身来,把从篮中取出的盘子往青年的后脑勺丢去。命中后的铝盘发出尖锐的声音,演奏出噪音的小提琴沉寂了下来。
“你在干嘛?修伊。从刚刚开始就一个人在那里叽叽嘎嘎的,剌耳到我都不能安安稳稳地读本书了不是吗?如果你要练习拉锯子的话,最好去随便找个渺无人烟的深山再说,白痴!”
“好痛啊,妲丽安。”
被唤为修伊的青年抚着后脑勺回过头来。
举着手里的乐器,耸了耸肩。
“基本上我在拉的可不是锯子,是小提琴喔。”
“小提琴在这个国家什么时候变成噪音制造装置的代名词了?”
名为妲丽安的少女,粗鲁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这样的演奏技术只会给旁人添麻烦,像你这种超级门外汉居然想在人前演奏,真是笑掉人家大牙。比起你的演奏,群聚在尸体旁的乌鸦们的叫声还比较有艺术气息。”
“还不是你叫我演奏给你听的。”
修伊委婉地抗议着。妲丽安只是冷冷地瞪了回去。
“还不是你自己说你曾学过小提琴,这种马上就会被戳破的谎言。为什么有这么无聊的虚荣心呢?你是笨蛋吗?”
“不是跟你说过最后一次拉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吗?我可没有说谎。”
“就算是如此自谦,一般来说应该会演奏得更好才对。没想到居然音痴到超乎我想像的程度。”
“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修伊露出略显受伤的表情咕哝着:
“真奇怪啊……明明是还满高价的小提琴啊。”
“干嘛还想若无其事地把错推卸给乐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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