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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让你们和好啦还有帮我们拿东西什么的。」
「我不懂你把这两件事列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不过总之,我不去。」
「如果是区内应该有很多卖底片的地方吧?」
你不知道这种东西有多珍贵吗?如果不先打电话确认再去,不是很有可能会白跑一趟吗?而且,这不会对奈月造成困扰吗?
「何况啊……」莉子继续说。「奈月也对小诚……」
「莉子!」奈月突然胀红了脸,她抓住莉子的手臂摇晃。「不要乱讲话!」
「可是……」
莉子看看奈月又看看我。奈月的视线也移到我脸上,又立刻弹开。
「……莉子,我先过去了。」
奈月说着放开莉子的手,立刻转身往车站方向跑去。
「奈月等我一下!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呢!」
甩开莉子的声音,奈月跑着穿过自动剪票口。奶油色外套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其他的路人和车站工作人员眼睛都朝着我们看,使我当下难堪不已。
「她真是的,像只小兔子一样。」莉子鼓起腮帮子说。然后她重新看着我。「你们到底要吵架到什么时候?」
「没有,我想……我们没有在吵架。」
并没有要好到可以吵架的地步。只不过是碰巧一起听广播罢了。
「如果觉得尴尬,我可以居中同步翻译喔?」
「这样更糟吧?」我强忍着说。「何必为了带我去做到这种地步?」
莉子不高兴地撇过头去。
「不懂就算了。笨——蛋——买了礼物也不送你!」
本来就没有期待你的礼物呀,我想这样回她,却突然想到,礼物?
「对了,莉子!那个……」
说到一半,我还是停了下来。莉子蹙了蹙眉逼近我。
「什么?」
「呃,没有,没事。」
「你这样反而让我难过,说出来呀!」
「嗯……我只是想如果你发现有地方在卖底片,麻烦你买给我。反正我又没钱。」
「我说啊……」莉子向我靠近,用食指戳了戳我的胸口。「我才不管照片什么的,你可以正常说话吗?你有病吗?」
「就说不是那回事——」
莉子根本没有听完我掩饰的话,对我吐了吐舌就通过剪票口了。我甩甩头擦了擦眉间的汗,踩下踏板。
其实什么藉口也不需要,在教室里碰见奈月的话就打个招呼,很自然地讲话就好了。莉子说的话虽然没有错,却是纸上谈兵。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办得到的话,老天爷也不会给我相机这个工具了。
*
周末过后的星期一下了雨。我在黎明前被吵杂的喧闹声惊醒,差点从床上摔下来。我睡眼惺忪地在一片黑暗中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不久便发现是收音机吐出的杂讯。我从床上把手伸到桌上,关掉收音机。时间是早上五点。因为这台烂机器的设计相当原始,不会分辨早上还是下午,到了五点定时器就会自动打开。
然而,黑暗中还是一直传来杂讯。我把收音机拿起来确认了好几次,明明确定关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雨。
我拉开窗帘。窗户的另一边是一片灰暗。玻璃表面生出一滴滴的雨,然后连在一起,再加速坠落。温度降了下来是因为下雨的关系吗?我拉过脚卜的毛毯,屈起膝盖,呆呆看着雨滴掉落。这么一来雪全都会融化,开到一半的花也都会凋落了吧。街上的景致卡在春天和冬天之间,哪里也去不了,只是湿答答的。
雨下得相当大,一个人住在净水场的奈月不要紧吧?我突然这么想。地板会不会都进水了呢?不,我在想什么呀。什么净水场不过是我自己乱叫的罢了。这个时候我无论什么都会往奈月身上想,已经成了习惯。该放弃了。为了不让自已在教室遇到她时太难受,我还是努力把奈月给涂掉吧。
我又倒下去睡觉,把毛毯拉到肩膀上。
为什么奈月会知道我有这样的习惯。我总是一直对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她说这是一件很凄凉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她好像在指责我什么。但是,我只是用自己无聊的志气和气度狭小的矜持坚守自己的风格,没有得遭任何人埋怨的道理。
结果我就这么醒着直到黎明到来。光线透过厚厚的雨云,牢牢黏在湿透的玻璃窗上,我把头埋在枕头上专注地眺望。
你不懂。
奈月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我坚守的风格比一支到处都是破洞的塑胶伞还没用。
我从床上下来,在壁橱中翻箱倒柜找出我的数位单眼相机。已经很久没用了。我打开电源,确定相机可以运作。打开窗户,让湿空气进来,然后对着黎明中湿意盎然的庭院按下快门。
因为下雨不能骑脚踏车,我很早就出门了。连早餐都没吃。因为觉得没心情跟莉子或恭子阿姨说话。从车站走到学校的路上,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在脑中奇妙地形成空洞的回响。
走进无人的教室,我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数桌子。不要紧,有二十九张。我在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浅浅地坐在椅子上,明明不会被任何人听见我却还是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轻轻叹了口气。结果耳边只听得见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