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伙中既有茄子婆,也有六道踊,而林藏的名号便是霭船。上回前来江户的玉泉坊,便是以无动寺谷之妖取的名。那化身成妖的和尚,就叫玉泉坊。」
原来先生在京都的同党,尽是敬山妖物呀,棠庵赞叹道。
一文字屋仁藏,是统领京都不法之徒的大头目。不知本是有意无意,也不知是刻意召集、还是大伙儿自个儿凑过来的,如此说来,大伙的确个个是钗山妖物。
「总之,若那御行所持绘札真印有比散山七不可思议,那么未搜得的,就只剩东塔敲钟的一眼一脚法师,及洒水净身的女亡者了。噢——」
不不,棠庵蹭着下巴继续说道:
攒川之能。无助寺谷之妖——并不在比叡山七不可思议之列。」
「是么?」
「至少老夫是如此认为。无动寺谷之妖并非怪谈,而是往昔传说,叙述的乃是远昔当地曾有妖物出没。噢,如此说来,横川之龙亦属昔日传说,其余的方为至今依然出没的妖物,因此,才以不可思议称之。」
如此说来。
那些纸札上印的并非这七不可思议。难不成……
「那御行——」
又市起身说道:
「老头儿,你方才说,那御行——来得太早了?」
「没错。至少早了半个月。依规矩,御行应于入冬过后现身。不过,可有哪里可疑——?」
倘若纸札上印的并非这七不可思议——
那么绘札所指,不就是一文字狸徒党这一伙儿了?
若是如此——在江户并无几人知晓这谜底,除了又市与林藏,几可说已无他人。那御行……
——难道是个信差?
会是大坂差来的信差么?一个一文字屋仁藏为了向又市一伙儿告知些什么,而遣来的使者?倘若真是如此,此事似乎不宜直接同阎魔屋商谈。
若真是如此——
——难道又是一桩与只右卫门有关的差事?
除此之外,别无可能。自春日里那桩差事至今,一文字狸想必依然在思索击败只右卫门的对策。仁藏心思谨慎缜密,即便差遣手下暗地里监视只右卫门的一举一动,亦不足为奇。若真是如此……
或许已掌握到了什么。
至于会是什么——
想必——也与阎魔屋一伙儿有关。但欲通报——
—又基于某个理由,而无法接近阎魔屋。
「先生在思索什么?」
「噢?这——」
应是只右卫门的事儿吧?棠庵低声说道。
又市并未回答,仅是默默不语。
棠庵再度坐回缘台,远眺大街,接着唐突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相传,世间有一猫王。」
「那是什么东西?」
「即猫中之王。噢,先生只消当个故事听听便可。据传,此猫王栖息于肥后阿苏一带一座名曰根子岳之山中。其样貌众说纷纭,有云其躯硕大如鹿,亦有云其尾长达八尺。」
「猫哪能生得如此巨大?」
「反正,这仅是个传说。该地之猫——噢,亦有一云称该国之猫,总之,为讨此猫王欢心而登此山之猫,可谓络绎不绝。猫之所以登此山,乃因达一定年龄,便须上山事奉猫王,亦有云乃为上山修行,以期修成猫精。尚有云——不仅止于猫,鼠亦在朝拜者之列。」
「鼠?难道不怕被吃了?」
「正是为被吃而去的。」
「自愿去送死?」
「没错。据传,每日均有大批鼠群前赴——并死于此猫王栖息之处。曾有书卷记载,群鼠自愿赴死,尸骸堆积如山。听来,群鼠甚是愚蠢。即便是天敌之王,亦无须自愿赴死。是不是?」
那还用说,又市回道。
「若是为此猫王所袭而放弃求生,尚且不难理解。眼见对手为天敌之王,敌我之力如此悬殊,当然仅存认命受死一途——这江户人应是不难体会。然自愿赴死,便是难以理解了。」
「当然是难以理解。但我就连你脑袋里想些什么也难以理解。这究竟是个什么比喻?」
「老夫一听到只右卫门的事儿,便想起这猫王之说。」
棠庵说道:
「虽不知这只右卫门究竟是如何神通广大,但总感觉——弱者们也有如朝贡一般,自愿前去受死。」
「哪是自愿的?他们可是被迫供他差遣的。」
真是如此?棠庵面带不安地质疑道。
「难道不是?」
「威胁、暴力尚不足以束缚人。若不赏点儿甜头,人心终将背离。依老夫所见——供只右卫门差遗的弱者,似有某方面希冀只右卫门的帮助。若非如此,应无可能心甘情愿任其摆布到如此地步。莫忘有些时候,只右卫门甚至强逼这些人去送死。」
「真是如此?不就是给逼得走投无路罢了?别忘了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