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使你们供其当卒子差遣。」
并非如此,三佐说道。
「为何还不承认?」
「只右卫门大爷至今仍频频暗助吾等。官府欲搜捕非人、无宿人时,总不忘于事前将日期与捕快人数告知吾等。若有人遭捕,大爷亦可将其释放。」
——原来如此。
这——就是棠庵所说的甜头?
「如此鞠躬尽瘁助吾等度日者,除大爷外别无一人。」
「没错,若是冒牌货,绝无可能对咱们关照得如此无微不至。这位叫又市还是什么的先生不妨想想,冒险刺探奉行所及弹左卫门役所之内情,并逐一向咱们通风报信,对只右卫门大爷可有任何好处?」
好处——
当然有好处。
「为了知道这些,难道就值得你们舍命抛家、助纣为虐、夺人性命?值得你们教娃儿如此心狠手辣地——?」
难道这比性命还重要?
「当然重要。」
三佐说道:
「一眼便可看出——吾等并非寻常百姓,非农户、工匠,更非商人。什么也没造,什么也没卖。身处江户无从渔猎,亦非猎师或渔民,当然更非武士。吾等毫无身分。想必——汝亦如是。」
三佐指向又市说道:
「一如吾等,汝亦无身分——既非非人,亦非无宿人。」
众人此起彼落地说道:
「若为非人头所捕,即成非人。」
「若于搜捕无宿人时为宫府所擒,即成无宿人。」
「咱们既非寄场人夫,亦非罪人。」
「一旦成抱非人,必得束发结髻。」
「遭流放遣送至佐渡,则得遭纹身注记,为官府掘金。」
「并非不愿干活,而是不愿受迫。」
「不愿受身分所限。」
咱们什么也不是,好几名徒众说道:
「咱们的命运该由自己决定。若须听命于他人……」
咱们毋宁死。
「非人头车大人,自称乃曾于常陆大名旗下任职家老的武士之后。」
「关八州之长吏弹左卫门大人,自称拥有源赖朝公之由绪书(注43)。」
岂不是一派胡言?有人喊道:
「为何非得如此捏造一己出身?为何视武士后裔为尊贵,视武家为显赫?难道武家说对便对,说错便错?何以须受谎称一己出身、虚张声势者指为非人,供其差遣?」
吾等不甘被划为此等人之下属,三佐说道:
「吾等乃自由之身。既然什么也不是,便无须受任何人差遗。若无法如此度日,吾等毋宁求死。为此,吾等任何事都愿干。」
「咱们绝不逊于常人,无须受人藐视。虽贫困弱小,却也不亢不卑。此乃大爷教咱们的道理。神佛未曾救济吾等,惟大爷这番话可为救赎。」
「没错。正是大爷教了咱们,即便无身分,亦可好好将日子过下去。」
「直到如今,也仅有大爷愿帮助咱们。因此……」
「对咱们而言,只右卫门大爷甚是重要。」
——原来如此。
生前,只右卫门或许真如众人所言,是个圣人般的大善人。
甘冒触法之险救助弱者,或许是出于浓厚的正义感驱使。然而——
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儿,使只右卫门含冤而死。抑或是遭人谋害。
殁后,只右卫门的教诲——便被奉为信仰。
此与信奉神佛几无差异。因此——信众甘愿为其送死、害命。
而今,此信仰为恶人所用,信众却丝毫不察。
不察也是理所当然。因幕后黑手,已巧妙化身为信众带来实质利益的救星。
借冒用只右卫门之名,此恶人使信众坚信只右卫门尚在人世。遭极刑却依然不死——这既是矛盾,亦是奇迹。
既非未遭刑处。
亦非殁后成鬼。
这骗局的巧妙之处,便是使信众相信只右卫门虽遭刑处、却依然健在此一矛盾。如此一来,恩义为信仰所替代,亲切善人则被供奉为膜拜对象。
信众未受任何胁迫,而是出于盲从的自愿自发。不将为只右卫门而死不视为无谓牺牲,而是殉教之举。
如此一来,不信者便被贬为异端。
凡半信半疑者、违背教义者,均遭信众攻击、排挤,一旦遭撵出众落便无从营生。强制者并非本尊,亦非神体,而是信众自身。而盘据此迷信之中心者,即为熟识生前的只右卫门者——
——换言之。
即是这聚落内的住民。只右卫门生前所言,透过彼等之口传述,成了如孔子或佛祖般的金科玉律,广为流传。若能善加利用此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