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市撑起单膝,浑身却无法动弹。
——这光景……
教又市吓破了胆。
山崎两眼圆睁,直视小姑娘稚气未脱的脸庞。
既未出声,亦未抵抗。
利刃——一把看似山刀的凶器——缓缓刺入山崎颈内,直到仅剩刀柄方才停下。
美钤一放开手,山崎立刻朝前一仆。
「大、大爷。」
山崎大爷——又市这才喊出声来,迅速挪向山崎身旁,将之抱起,一把握住其颈上的山刀。别拔,山崎以嘶哑的嗓音说道。
「大、大爷。」
「拔了——鲜血将倾泻而出。留着——在下还能多说几句。」
「大、大爷别说傻话。」
「对不住——无法再伴先生捱下去。记得不?——在下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算算今生也杀了不少人。又市,接下来的就——」
接下来,呼的一声吐了口气。
山崎寅之助就此绝命。
「岂——岂……」
岂有此理,又市高声呐喊,让山崎的遗体躺平后,又市将帘子一把扯下。
入口外。
已是人山人海。
「你——你们是……」
尽是无宿野非人。其中有山民、河民、亦有不属于任何身分者。
美钤快步跑向人群正中央一位老人。
此人虽结有发髻,但打扮既不似城内百姓,亦不似庄稼汉。
「真是悲哀。然而——这也是迫不得已。」
老人说道。
「哪、哪是迫不得已?」
又市自小屋飞奔而出,在门外跨足而立。
「竟、竟然教这么小的娃儿干这种事儿。你们难道疯了?」
「当然没疯。」
「哪儿没疯?这位大爷难道不是你们的乡里?不都同你们共处四年了?」
「没错。寅之助大爷与其他武士截然不同,是个人尽皆知的大善人,对吾等总是多所关照。落得如此下场,吾等甚是遗憾。」
「落得如此下场?人可是你们唆使这娃儿杀的。」
「没错。寅之助大爷身手不凡,吾等难以下手。但思及其为人和善,必不忍对年幼孩童出手,吾等方出此策。」
「你——你们疯了。」
你们全都疯了,又市放声怒喊道:
「这是为何?为何非得杀了他不可?难不成是奉只右卫门的命令?」
「并非命令。」
蓬发的老人说道。一旁的座头把话接下说道:
「吾等所为,不过是如只右卫门大爷所望。」
「只右卫门大爷若命咱们赴死,咱们亦在所不辞。不过……」
「不过,寅之助大爷不愿听命受死,咱们只得杀了他。」
「这是为何?」
又市问道。
「为何只右卫门对你们如此重要?可是为了活命?为活命而杀害他人,本就没道理,为活命而甘愿受死,岂不是更无稽?」
「并非为了活命。」
头结发髻的老人——三佐说道:
「而是为了保有自身尊严。」
「此言何意?」
「任公事宿时的只右卫门大爷,乃一为人宽厚、待人和善的大善人。此处住民,泰半曾受过大爷之恩。若非大爷相助,吾等本应为官府所捕,或押赴寄场——甚至遭枭首处死。」
「但官府放了你们?」
「承蒙大爷相助。」
「幸有大爷关照。」
「一派胡言。」
又市朝地上愤愤一蹬。
「拿这当报恩?别装傻了。只右卫门不是早就死了?」
「大爷没死。那本是不白之冤,大爷绝无违法之实。」
「恣意纵放、助你们这些罪人脱罪,就官府看来,岂不就是如假包换的违法?虽不知其生前都帮了你们哪些忙,但只右卫门不就是为此,才遭枭首示众的?」
「不。」
只右卫门大爷尚在人世,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分明已经死了。不是已遭斩首,并于小塚原(注42)示众?」
「不。」
「何须如此顽固?你们难道还看不出,那不过是个冒牌货?不过是某个冒用善人只右卫门名号的恶棍,借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