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几名无宿人、野非人,均不过是无谓杀生。然而,只消将大火扑灭,星星之火亦便将不复见。」
阿甲一脸伤悲地凝视着巳之八。
「这我不是不知。然此大火——根本无从扑灭。」
没错,山崎也开口说道:
「从前在下也曾在此提及,稻荷圾只右卫门——早已不在人世。」
「此说——不过是个传言不是?」
并非传言,山崎说道:
「其实,在下寄宿之聚落,便有几人曾与只右卫门甚为熟稔。」
山崎栖身于本所外围一处无名之地——一介贫民窟。
这怪人虽身为武士,却自愿过着最低层的生活。
「就在下所听闻,这家伙确已身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家伙乃死于斩首之刑。」
「斩首之刑——?记得大爷也曾提及,此人生前于弹左卫门之下任公事宿世话役?」
「没错。亦曾听闻其乃因诬陷而遭定罪。只右卫门为人乐善好施、公正严谨,毫无犯罪之理。识得只右卫门者,皆如此宣称。」
是否因含冤而死,致其心生怨念?阿甲问道。
「似乎是如此。」
「那么——难不成是个鬼?」
又市将双手垂在胸前说道:
「满怀怨恨不甘么?因而才会本着对王法的满腔愤怒,恣意危害人间?可真是名符其实、散布灾厄的大魔头哪。难不成把自己当将门(注34),还是菅公了?」
话及至此,又市再次跪正双腿,继续说道:
「不过,他可找错吓唬的对象了。只右卫门可没忤逆王法。宫府对其视若无睹,苦的尽是下头的百姓,底层的更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有谁听说过四处敛财的幽魂?难不成是为了把少了的两条腿给买回来?」
不不,并非如此,山崎回答道:
「离奇之处在于——有人认识只右卫门,亦有人知道只右卫门已死,即便如此,却有人宣称只右卫门尚在人世,这岂不是相互矛盾?虽有矛盾,但离奇的是——竟无人视其为亡灵或幽魂。」
「那是什么?」
「众人似乎皆坚信其尚在人世。」
这就是麻烦之处,山崎说道:
「若是亡灵,只消行祭降魔除妖便可解决。但尚在人世,可就无法如此对付。」
这的确是个难题。一旦如此传言流布开来,再怎么费劲解释此人已死,想必也无人相信。
无论如何,只右卫门业已不在人世,山崎一脸不解地说道。
「志方大人也曾……」
也曾提及此事,阿甲说道。
——志方兵吾。
「那位大人——也曾提及只右卫门?」
「是的,前去取回巳之八遗体时,志方大人曾询问,此人或店内众伙计,是否曾有得罪只右卫门之情事——」
「这……」
——难道他也知情?
志方,不,奉行所,大概知道多少?
当然,志方大人对吾等的差事应不知情,阿甲回答道:
「此外,奉行所似乎也否定只右卫门之存在。当然,乃因仍有行刑记录可供查阅,不,毕竟是自个儿处的刑——但即便如此,此一传言四处流传既是事实,又有一连串案件与此有关,这下当然不可坐视不管。因此——奉行所应是判断,似有某人假冒只右卫门之名四处为恶。」
「噢,依理,当然是视为欺瞒较为合理。那么,假设真是如此——」
若是如此,此人可杀得了?山崎问道。
「杀不了么?」
「若真有人冒名为恶,这骗子便是头儿。那么只消将之正法,看似便可杜绝乱源。不过,即使将此冒名者捕而诛之,只右卫门也依然不死。不论就擒或处死之人皆不过为只右卫门之冒牌货而已。真正之只右卫门业已死去——意即已免于法网,亦不会死亡。即便收拾了冒名者,只右卫门仍不会消失。」
「言下之意可是——这股骚动不会因此止息?」
或许真是如此。
「此外,头儿或许不只一个,冒名者可能不只一人。若是多人依缜密计谋行事,非得将其全数收拾,方能根除祸端。有三个就杀三个,有十个就杀十个。况且,只要只右卫门这名号不消失,任何人都可冒名顶替。这回的头儿的确是个冒牌货,而擒王亦为擒贼最善之策。不过,又市先生,仅除去现今的冒牌货,后继者仍将前仆后继。」
敢问这祸根该如何根除?山崎问道:
「诛杀冒名者?见一个杀一个?」
这……
「这岂不是有违先生的规矩?」
「噢……」
先生平日常言——
凡事均可能不牺牲人命,便得收拾——
棠庵曾如此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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