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昔大和志贵曾有一鼠,
其毛有赤黑白三色,
常捕猫而食。
华夷考中亦载有一猫王,
可啮鼠数十匹。
果然不分猫鼠,
凡成精皆可畏也。
(后略)
绘本百物语·桃山人夜化卷第贰/第拾陆
【壹】
御行!御行!
远方传来阵阵孩童的呼喊。秋季分明已告尾声,却见一男子快步而行,一身单薄白单衣随风飘逸。五六孩童不住呼喊,紧随其后。随着阵阵响亮铃声,渐渐远离。
看来可真快活,又市说道:
「那家伙是什么人?穿得如此单薄,难道不怕受寒?」
那人是个御行,久濑棠庵答道。
「御行?这字眼听来可真荒唐。且那些小鬼头为何在那儿直嚷嚷?难不成那家伙是个卖糖的?」
「是个卖纸札的。」
「卖纸札的?可是赌场的札?」
「不不,御行所贩售者非歌留多(注1),而是护符,靠挨家挨户兜售辟邪纸符维生,亦可说是祈愿和尚。」
还真是吵人的和尚呀,又市说道。虽没仔细打量,但听棠庵这么一说,这才想起似乎没瞧见他结有发髻。或许是脑门用什么给裹住了吧。
「不过——怎么有一伙小鬼头追在这卖辟邪纸札的家伙后头?难道他作弄了这些小鬼头还是什么的?」
棠庵以女人般尖锐的嗓音大笑道:
「御行本应任让孩童追赶。给追急了,就朝孩童们抛纸札,故总能引来想讨纸札的孩童紧随其后。」
「小鬼头哪希罕什么纸札?纸札上头印的不是权现(注2)、荒神(注3),就是防祝融、消灾厄什么的,看了就教人心烦,哪会有人想讨?」
不不,棠庵再度挥手否定道:
「孩童想讨的,乃印有图画之纸札。其上所绘大抵是些天神、妖怪、与滑稽戏绘一类。」
「妖怪?」
「没错,妖怪。诸如见越人道、辘轳首、一目小僧等等。」
「噢。」
双六也是印有妖怪者最受欢迎。无关流行与否,凡属此类,大抵都不愁碰不着买家。不过又市也没多认真营商,这感触其实有点儿模糊就是。
「难道是强逼小鬼头们买这些个妖怪纸札?这不是形同骗娃儿的钱?」
小娃儿哪有什么饯?年迈的本草学者笑着回道:
「那是为了招徕客人。一听见娃儿们大呼小叫,人人便知今年御行又再度造访,可上前换张新札什么的。区区几个子儿,便可获得一纸色彩鲜艳之辟邪护符,御行便是靠此手法营生。售出护符时,还会唱一句文言咒语——」
棠庵以右手结了个印,凑向鼻头继续说道:
「——御行奉为。因此,人方以御行称之。」
这生意做得可真是拖泥带水呀,又市在缘台(注4)坐正身子说道:
「还不如强逼人买下干脆。与其哄骗小鬼头,自个儿边走边喊护符、护符的,不就得了?况且穿得如此单薄,走在路上难道不怕受寒?」
话说得倒有理,这御行似乎来早了,棠庵蹭了蹭光滑无须的下巴说道:
「天候未寒,距年末尚有一段时日。眼下仍是秋日哩。」
「当然仍是秋日。霜月才刚到,师走(注5)还早着呢。」
「通常得等到天将入冬,御行才会现身。」
「天将入冬还穿得如此单薄?干这行的都是傻子么?」
「如今,御行已十分少见,或许也不再讲究这习俗。噢——将军。」
棠庵说着,将指头伸向棋子儿。且慢且慢,又市制止道:
「不是轮到我了?」
「不,轮到老夫。先生方才以步取金,腾出了角道——」
「噢。」
对御行的好奇,教又市分了心。
「因此老夫得以将先生一军。要不要让个一手?」
「算了,我认输就是,反正也不稀罕那么点钱。可还真是不甘心哪,教那御行和尚给害得一场也没赢。唉,只怪自己棋艺不精。」
又市已连输了五场棋。
「老头儿,我和姓林的交手时可厉害着,但为何总是赢不了你?」
「乃因先生生性虎头蛇尾使然。虽懂得洞察先机,亦懂得运筹帷幄,但一到最后关头,总是少了胆识。」
我?少了胆识?又市将棋子抛回盒里说道:
「我哪可能少了胆识?」
「或许是老夫这形容欠妥。不该说少了胆识,而是少了气势。先生没打算赢,没打算用尽千方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