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也的确不假。」
看来果真棘手。
「详情本官并不清楚,但原本座落此处之寺院,据传香客多为非人乞胸之流——看来亦非一般寺院。本山(注5)那头亦极力撇清,坚称不谙详情。」
「那么,是否能找非人头(注6)的车老大打听?」
「本官当然透过上级打探了。」
同非人头车善七、长吏头浅草弹左卫门(注7)均照会过,双方均宣称与此处毫无干系。
「每个——都宣称不知情。看来这块空地既不属任何人所有,这座堂宇亦不受任何人管辖,活像颗路边的石子,压根儿无人闻问。」
路边的石子?万三以十手搔了搔额头。
「倘若是路边的石子——便该由咱们町方采查?」
「话是如此。」
但同心宿舍中竟无人有意愿出此勤务。
「未料竟个个胆小如鼠。诸同侪平日以血气方刚驰名,听闻有凶贼暴徒作乱,哪怕是扔下吃到一半的早饭也要赶赴现场,这回却个个意兴阑珊。」
难不成是给吓着了?万三说道:
「毕竟这回的对手,可是有求必应的黑绘马哩。」
「有求必应?此等荼毒人命的不祥之物,岂可以有求必应形容?神佛可不会毫无缘由便取人性命。」
「不、不过,大爷……」
「本官都知道。」
声称自己在这些个黑绘马上写上名字,而且被写了名字的真的魂归西天——光是有人行文自首,含两封匿名的在内,便已多达八件。而且所有的受害人皆已确实亡故。
担忧遭官府问罪而主动投案者,有三名。
前来询问是否将为此遭罪者,有两名。
尚有捱不过罪恶感煎熬而自戕者,一名。
情势逼得志方再也按捺不住。
「这座堂宇——据传俗称缘切堂,但本官并未探得任何在此祈愿便可断缘之说,亦不见任何称此处为缘切堂之文献。唯一查得的记载,是境内有一专司山神祭祀之小祠。」
「山神?何谓山神?」
「不就是山之神?」
山?万三作势环视周遭说道:
「咱们江户哪来的山?地势虽有高低,此处也的确位于坡道之上,但也称不上山吧?要说江户有什么山,大概仅有那寒酸的富士讲(注8)所膜拜的富士山吧。哪可能有什么山神?」
「但文献上的确如此记载,本官又能奈何?」
话毕,志方举步踏进了荒地。
总不能老站在这儿干瞪眼。
走到一半回过头去,望见万三与众小厮竟还呆立路旁。志方狠狠瞪向胆小如鼠的手下斥道:
「还站在那儿做什么?」
「噢,这……」
「没什么好解释的。」
志方怒斥道。
此等无法无天的行径,岂可放任不管?
倘若遇上什么教人束手无策的不幸,或许将之推托为神鬼作祟,也未尝不可。
世间的确不乏此类非得如此视之,方得以排解的无奈。
但假借神佛法力取人性命,可就不容宽恕了。即便这真是祈法应验的结果,应允此类祈求者必是恶鬼邪神,祭祀此等神鬼者必为淫祠邪教。
况且——
于社稷间蔚为流行,人人趋之若骛,更是法理难容。
毕竟真有人丧命。姑且不论此神佛灵验之说究竟是虚是实,出了人命这点是事实。
若知此法可致人于死而用之,即便非亲自下手,亦与亲手杀人无异。至少,志方自身认为两者无异。
不论是信其有而写之,抑或不信其有仍信笔涂鸦,只要在绘马上写了人名,便是犯了忤逆政道、违背伦常之凶行。
不过——吸引百姓犯下此恶行的,想必是无须亲自下手,便可取人性命的简便。既未亲下毒手,欲以在绘马上写名为由将人治罪,说实在也是无从。
一有人写,便真有人丧命——
若是出于惊惧而出面自首,或未自首但心生悔意,便还说得过去。但想必或多或少,亦有人眼见仇人丧命而暗自窃喜。
此等不法之徒,岂可任其胡作非为?
这座堂宇,绝不可放任不管。
事实上,如今世间并不平静。据传,北国有名日三岛夜行一党之山贼横行,西国则有名曰蝙蝠一党之海盗肆虐。值此乱世,轻视人命的确可能蔚为风潮。如此一想,或许人人都将怪罪到官府头上。
——若是如此。
此事更得严加查办。
还不快过来?志方再度怒斥道。
万三朝小厮使了个眼色,弯着腰屁股拾得老高地踏上了荒地,活像个窃贼般小心翼翼地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