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立木藩只能致歉赔罪,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前所未闻的家老幽会窘局,只得将之召回国内,仍在百般斟酌时,此人便切腹了断了。」
「喂。」
又市打岔道:
「上头真载有这些个细节?」
「这些个细节——阿又,你在说些什么呀?瓦版不就是这么回事么?一个板着脸孔的老爷子在哪里命令几个人切腹,可是一点儿也不滑稽。这下此人正是因幽会失败而切腹,才滑稽吧?不载上这些细节,还有谁想读瓦版?」
「武士真可能为这种事儿寻死?」
「寻死?」
「切腹,不就是寻死?」
「当然是寻死,否则哪儿滑稽?」
「滑稽?看到武士出糗的确教人畅快,但我可一点儿也不感觉这事滑稽。见人丧命当滑稽,根本是卑劣至极。」
别把这当真,林藏插嘴道:
「这些个瓦版上载的,净是些唬人的假消息。」
「假消息?」
阿睦两眼圆睁地惊叹道。
「那还用说?阿睦小姐还真是个大善人哪。这些个写文章的,就是靠在虚虚实实中胡诌混饭吃,否则哪可能天天发生这些个趣闻?正因是杜撰,才能写得如此引人人胜,若是事实,可就教人笑不出声了。若真发生这种事儿还胆敢据实陈述,说不定脑袋都要不保哩。」
的确有理,阿睦细细端详着瓦版说道:
「不过,即使是杜撰,写这种东西也不大稳当吧?」
「是不稳当。若是在京都,这种东西满天都是,愚弄武士是不至于酿成什么大祸,但在江户,可就没这么便宜了。出版商不是得戴上手锁(注4),就是得将生意规模减半,说不定还要给判罪哩。」
唉,真是杜撰?阿睦噘嘴说道:
「如此说来,仔细一读,还真觉得不像是真实会发生的事儿哩。」
杜撰就是杜撰,林藏回道:
「世间一切本就是虚多过实。喂阿又,你说是不是?」
又市仅是含糊其词地应了一声。
「这小伙子心情怎这么差?我说阿睦小姐,千万不要教咱们这爱闹别扭的双六贩子给拐了。总之,别因是杜撰的就认为这没趣味。正因是杜撰,读来才有趣不是?像你这等美若天仙的姑娘,不该为这些个现世阻碍所束缚,香艳如花、俏丽如蝶者就得自由飞舞,方能彰显美艳。」
一脸笑颜,方是绝世美女,林藏语气轻佻地说道。
「林大爷,你可真会说话。」
话毕,阿睦朝又市瞅了一眼。
「某个小股潜似乎也是嘴上功夫了得。但再会说话,也成不了半件事儿。」
少罗唆,又市回嘴道:
「我可不会把唇舌浪费在一个子儿也挣不到的差事上。说一番肉麻的奉承话把你给捧上天,能得到什么好处?何苦为此把嘴给说歪了?」
「你这张嘴还真是不饶人。」
好了好了,林藏为两人斟酒说道:
「阿睦小姐,在眉间气出皱纹,可就要辜负你这张脸蛋儿了。阿又,你也别待人家如此冷淡,瞧你说的那什么话儿?我说阿睦小姐,你就别把这臭双六贩子说的话当真。看来这小伙子今儿个心情欠佳,这回招待你喝碗糖饴汤,就请你别放心上。」
林大爷可真是体贴,阿睦语带娇嗲地说道。
「那还用说?有幸同小姐这般美人共处,根本是美梦成真。噢——这下时候不早了,可否明儿个再邀小姐共度?」
唉呀,我可是会当真哟,阿睦再次朝又市瞅了一眼后,继续说道:
「林大爷说的的确有理,看见这张无精打采的脸,只会教人扫兴。」
「那么,就给我滚。」
又市刻薄地回嘴道。
好好,我走我走,阿睦站起身来,将酒壶递向林藏,说了一句林大爷,代我喝了它,接着便朝又市吐了个舌头,匆匆忙忙地步出了店门。
林藏抬起视线望向又市。
「这娘儿们还真是唠叨。」
「你哪来资格说?姓林的,我在一旁听得直作呕,什么美如天仙、香艳如花、俏丽如蝶的,你这张嘴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呀。」
女人不捧捧怎么成?林藏说道,接着便举起阿睦给的酒壶斟酒,什么嘛,就只剩这么一丁点儿了?抱怨一句后,才又继续把话说下去:
「方才我不也说了?反正这世间本就是虚实难分,谎撒得够大就能成真——这不是你的口头禅么?」
「只怕是恶梦成真吧?阿睦从前可是个扒手哩。」
「干过扒手又怎么了?和撒谎成真哪有什么关系?」
「关系是没有。」
呵,林藏笑道:
「倒是阿又呀,那贪得无厌的家伙这下切了腹,果真是恶有恶报,着实大快人心哪。」
林藏直接举起酒壶,将壶中粗酒灌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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