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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苦将尚未被揪出的家伙交到敌人手上——?
又市心想。
——真是窝囊呀。
又市不禁笑了起来。
这下还真是走投无路。
——是哪里配了?
哪里配得上小股潜这称号?
真是引人发噱。分明没什么能耐,又市还胆敢逞口舌之快,夸口自己将有惊天动地之举。这岂不引人发噱?
当时——在庚申堂遭人包围时。
又市判断欲绝处求生,唯有请对方撤销与委托人之契约一途。
对方所言不假。那伙人干的不过是生意,其中既无遗恨,亦无情义。
若是如此。
这必为至上良策。不,除此之外,已别无他法可想。
根据山崎所言——嗜色如命的土田左门,在家竟是个良夫慈父。查采消息时,又市所闻亦不乏类似观感。藩士与领民中,甚至有不少对左门甚是景仰。
看来虽易为女色所迷,但此人办起职务却甚是干练。不,想必这土田左门,在许多方面的确堪称伟人,除了有那唯一缺点——
但即便生平、人望有多教人钦佩,一个人也不可为所欲为。反之,再伟大的人物,只要有些许不良行径,依然注定有人受害。既然有人受害,便得讨回损失。
——原来如此。
看来土田左门之所以自尽,并非因其武士身分。
如今,又市认为或许是在得出武家的裁决前,土田以死负起身为人的责任。或许是深为一己犯行所耻,方决定踏上以死谢罪之途。不过人既死,其动机已是无从查证。
即便如此——
又市认为左门所为之恶,必不为其家人所知悉。若是毫不知情,左门之死看来便甚是唐突,甚至是一桩悲剧。而其赤身裸体潜入邻家女佣卧房之行止,看来也显得像是遭人施计诬陷。
虽然这的确是施计诬陷。
左门是个伟人。母藩虽是个小藩,但江户留守居役毕竟是个要职。若是遭人诬陷而失势,家人当然要臆测是有人欲与其争权夺利所致,绝不可能想到或许是农户因妻女遭淫而行的报复。
若是如此,便不无可能说服其家人。
又市打的,就是这么个算盘。
倘若左门之妻或女便是委托人——
即便将其夫、其父生前恶行据实以报,想必也不可能轻易采信,甚至连此形同人死鞭尸之言都不愿倾听。不过……
又市自认必能将其说服。
毕竟是凭舌灿莲花混饭吃的小股潜,这点自负当然不至于没有。若是女人家,理应不难同意左门的行径是如何令人发指。
若能如此说服,便可能使其妻女打消复仇的念头。
至于撤销的酬劳,只需由阎魔屋支付便可。
原本——是如此盘算的。
无需设局,亦无需罗织花言巧语哄骗。
只需据实禀报,以真相说服便可。
又市估算,若能尽远行动,五日应是绰绰有余。
孰料——
这如意算盘竟打不成。
情况——还完全出乎又市的意料。
左门之妻早已知悉夫君的恶癖,况且还为此恶癖所苦,仅能默默忍耐。其女亦是如此。
仔细想想——此恶癖早已超乎厌妻纳妾、沉迷于寻花问柳的程度。
每晚强要与自己女儿同龄的不同妇女共度春宵,百般凌虐后再踢出门外,其色迷心窍的程度,已到了万劫不复之境。
左门的荒唐行径,在接下留守居役一职赴任江户前便已开始。家人岂可能毫不知情?
既然知情,便不可能毫无感觉。
夫君所为教左门之妻甚是痛心,曾数度好言劝阻,惟左门仍是不为所动。
左门位高权重、颇有人望,故除家中亲人,藩内无人胆敢据理谏之,何况又得顾及武家、甚至母藩之体面,故家中无人敢与外人谘商此事。
赴任江户后,左门的行径变得益形荒唐。
左门之妻对夫君之恶行忧虑不已,据传曾向妻女遭左门染指者赔偿银两,尽可能弥补其夫犯下之罪。
这些银两——
似乎就成了阎魔屋所收下的酬劳。
真相——与自己的推估几乎完全相反。
左门之死,的确教左门之家人悲不自胜。本已出嫁的女儿,亦因此被遣回娘家。但同时……
又市发现左门一家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
——差人寻仇的究竟是何人?
这下,又市根本无路可走。
——时间仅剩一日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