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雷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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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勉强?大爷,他究竟是……?」

  「至少少了半条命哩。教人给打得浑身伤痕淤血,一张脸肿到完全变了个样儿。虽仍一息尚存,但连话也说不了一句。稍稍挪个身子,便疼得仿佛要没了命似的。总之,只得赶紧吩咐掌柜将久濑老爷给请来。」

  棠庵虽是个曾研习儒学的本草学者,却也略谙医术。

  「久濑老爷不出多久就赶来了。正当大家将角助放上门板,准备抬进店内时——你们俩就来了。」

  「大爷,这些我们知道了。但为何……?」

  为何制止咱们上前?

  山崎自怀中掏出一张纸头,默不作声地凑向两人,接着说道:

  「角助的肚子上给人贴了这东西。」

  「肚子上——?」

  「是我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乘隙剥下来的。店内众人即便瞧见了,包准也看不出这是个字谜。」

  林藏一把将纸头抢了过来。

  「这……喂,阿又。」

  似乎是一张瓦版。

  「你瞧瞧,阿又。这——不就是先前阿睦拿给咱们瞧的瓦版么?快瞧瞧呀阿又。」

  又在嚷嚷个什么劲儿?山崎喝斥道。

  的确是那纸记载乘夜偷情的家老切腹缘由的瓦版。

  「这——又是暗示些什么?」

  被这么一问,山崎两眼直盯着又市回答:

  「还会是什么?角助被人给打得去了半条命,如今仍徘徊在鬼门关前。再怎么想,租赁茶碗、餐盘、被褥的损料屋,理应不至于与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才是。角助那家伙,想必是因台面下的损料差事结下的梁子而遭到刑求。至于是哪件差事结下的梁子——想必就是瓦版上记载的那桩。」

  「可是——遭人报复?」

  难道是教仇家给找上了?

  「报复——?」

  山崎半边脸不住打颤地笑答:

  「看来是可以这么说。」

  问题是,这桩差事是阎魔屋所干的这消息走漏了。

  「说得也是。天下如此辽阔,但料到一个偷情武士与损料屋之间有何关联者,理应是一个也没有,任人再怎么绞尽脑汁也猜不透。那么——是哪个人出了纰漏?绝不是我。阿又,难道是你不成?」

  「没有任何人出纰漏。」

  「那——是怎么了?」

  「倘若直接参与这桩差事的哪个人在哪一处出了纰漏,这家伙理应立刻就教人给掳走才是,岂可能相隔这么久才出事?」

  有道理。这桩差事都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了。

  「而且被掳走的,还是坐镇幕后的阿甲夫人和角助。依此看来——应是委托人那头有谁走漏了风声。」

  「是委、委托人泄了密?」

  「想必是如此。」

  「难道忘了这行切勿张扬的规矩?」

  「委托人哪懂得什么规矩?」

  又市说道。或许是收受了对方银两什么的,林藏喃喃说道。

  「总之,也不知泄密者是遭人胁迫,还是教人买通,但你们俩仔细想想,真正干了这桩差事的我和你们俩,都还安然无恙,阎魔屋竟——」

  「意即,对方察觉整件事儿是阎魔屋安排的?」

  「没错。由此看来——应是委托人中有哪个泄了口风。」

  「难不成——是土田家中的人干的?」

  又市立即做出了如此联想。

  倘若土田的家人察觉左门是遭人设计才丢了差——

  当然要愤懑不已。

  「我也不清楚。土田于母藩似乎有个妻子和一个刚出嫁的女儿。但据说这女儿在土田切腹后,被逐出了夫家。土田在家人眼中似乎是个良夫慈父,本性嗜色如命这事儿,家人想必是难以置信。眼见如此结果,心中必然存疑,想必也怀疑或是遭人嫁祸,当然是满腔愤恨。不过,阿又先生,其遗孀或遭夫家休妻的女儿,可干不出如此野蛮的勾当。」

  「难道——是雇了帮手?」

  「想必是如此,况且还不是什么简单的小瘪三。即便雇的是武士或黑道流氓,吃过土田亏的领民多如繁星,理应也找不着目标下手。倘若是从中揪出一个套出些话儿来,再循线找上咱们的损料屋——」

  「难不成是咱们的同行?」

  又市猜道。绝无可能,山崎说道:

  「再怎么说,阎魔屋也是个损料屋,既有台面上的面貌,亦有台面下的嘴脸。这些家伙——绝非咱们的同行。似乎绝不在台面上露脸。将他们当同行,注定要吃大亏。」

  「难道是些——仅在暗处跳梁的家伙?」

  倒是。

  又市忆起初次受邀为阎魔屋干活时,阿甲曾说过这么句话。

  ——咱们阎魔屋仅同正经人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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