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完全摸不透理由,阿缝仍答应配合又市所设的局。或许对阿缝而言,这下除了死马当活马医,已是别无他法。
——其实当时就连半点保证也拿不出。
看来自己这张嘴还真是厉害,又市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了?」
阿睦朝又市背后使劲一拍,问道:
「好不容易能在大太阳下同我幽会一场,你竟这么吊儿郎当的。原本还在纳闷你怎么静下来了,突然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不怕把人家给吓坏么?」
「吓坏人家的是你罢?此外,别净说这种肉麻话,有谁同你幽会了?真要同你幽会,我还宁可讨个丑八怪回家当老婆。这顿就算我请客,吃完快给我滚,别让人大白天的就得忍受你这身I1粉味儿。」
还真是嘴硬不认输呀,阿睦站了起来,鼓着腮帮子瞪向又市说道。
「嘴若不够硬,哪敢奢望靠小股潜这行混饭吃?总之快给我滚。」
又市活像在赶狗似的挥手说道。
阿睦愤然转过身去,朝与阿缝相反方向快步离去。
「人赶得可真刻薄呀。」
阿睦人才刚走,角助立刻现身。
不——其实正是感觉到角助来了,又市才刻意将阿睦给撵走的。
「我就是讨厌这些娘儿们,看了就教人消沉。」
我倒认为她生得还算标致,角助随口评了一句,便在又市身旁坐了下来。烦人的娘儿们,生得标致又有何用?又市抱怨道。
「算了算了。倒是阿又。」
你这回又大显身手了,角助说道。
「真没料到真相竟是如此。」
「的确教人难过。就连我自个儿都要瞧不起自己。」
这可是实话。
「唉——」
这等真相,还真是做梦也料不到,角助先点了份丸子,接着又反复如此说道。
「想不到——」
的确想不到。
「想不到真凶——竟然是那婆婆。」
没错。
持续向年幼的正太郎施虐,连个饭也不给吃,将之逼上死路的——
竟然是他自己的祖母阿清。
不仅如此。以虐待、胁迫、将前一个媳妇儿逼上死路的,也是阿清。
后妻将继子虐待致死的推论——不过是宗八与十助自作聪明的误解。
「只不过——我还真是参不透。对阿清面百,死去的娃儿并非继子,而是自个儿的亲孙子,怎会不疼惜?」
想必是不至于不疼惜,又市说道。
「既然疼惜,怎下得了这种毒手?」
「这与疼不疼——应是毫无关系。」
「难道是中了什么邪?」
——并非如此。
「这与亲孙还是继子毫无关系,亦非中了什么邪才下此毒手。死了的是个年幼的娃儿,而非一个教人憎、惹人怨的恶徒。那婆婆对自个儿的孙子应是既没什么仇恨,也没刻意嫌弃。」
「是么?但……」
「别忘了那婆婆是在深夜时分请来大夫的——」
这户人家可不是农家或商家,而是个官拜旗本的武家。
外人对此事毫无所知,即便有心探究,也是无从。哪管孩儿是受虐致死还是惨遭手刃,欲掩饰根本是易如反掌,只消向上头谎称病死不就得了?
即便如此……
阿清却专程请来了大夫。
根据宗八叙述,阿清曾执拗地要求尾扇,若是濒死便极力抢救,若已死亡便使之复生。虽不知是出于惊惶抑或后悔,至少证明阿清曾试图挽回无从挽回之过错。
一旦发现业已无从挽回,阿清便下了决心极力掩蔽。但目的似非为了掩饰自己犯下的罪行。
而是为了——自个儿的儿子、媳妇儿及孙子着想。
阿清对正太郎应是毫无恨意。
「毫无恨意却粗暴待之,毫不嫌恶却持续凌虐——甚至因此夺了孩儿的性命,即使原本并无意下此毒手,情况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想必这婆婆——」
自个儿也是饱受折磨,最后这句尚未出口,便教又市给吞了回去。
「倒是这婆婆,对阿缝似乎是疼爱有加。」
后来——
获报阿缝人在番屋接受保护,阿清大为惊慌,也没命任何人陪同,便只身来到了番屋。
这老婆婆推开番屋木门时的神情——又市注定是永生难忘。
当时,西田尾扇与宗八、十助业已抵达番屋。曾与两人见过面的又市,以头巾掩面,蜷身蹲坐板间一隅。由于事前便盘算着要将众人齐聚一堂,又市打一开始便没隐瞒自己这双六贩子的身分。干这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