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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这回所设的局,怎么看都是思虑欠周。
阿缝的确遭人勒索。
勒索者正是西田尾扇之弟子宗八,与下人十助。一伙人根据林藏的调查结果锁定嫌疑者,再循西田的行事之道进一步探查,两人的恶行很快便浮上了台面。既然雇主都是这副德行,弟子和下人也正经不到哪儿去,没什么戒心,毫不团结,况且还都没什么口德。
不过费点儿口舌稍事笼络,宗八与十助便开始夸耀起自己的恶举。看来这两个家伙的口风原本就不紧。
宗八与十助似乎在陪同尾扇前往西川家时,便嗅到了此事有几分不寻常。
西川家遗人来到尾扇宅邸,早已过了亥刻时分。不过,患病本不分昼夜,当时尚未有任何人起疑,大家都以为不过是有人患了什么急症。由于当时正好由十助应门,便赶紧拎起行头随主子一同动身。看在是个旗本之托的份上,尾扇并没有任何埋怨。
来自西川家的折助对情况似乎也是一无所知,据说一路上未发一语。
抵达屋敷时,一行人不是由正门,而是自侧门被请入宅邸。
果然如棠庵所言,十助奉命在门外静候。十助原本以为,之所以得自后门进入屋敷,是因时值深夜,得避免打扰其他家人。但似乎也没瞧见任何人醒着。
这种时候请来大夫,应是有人患了急症,依理应喧闹些才是——
下人不禁起疑。
至于宗八,则是偕尾扇一同入内。
但两人竟被领到了主屋外的小屋中。况且,仅有这栋小屋点着灯,主屋竟是一片静寂——
又教棠庵给说中了,宗八奉命于走廊上等候差遗。
但也开始起了疑心的宗八,岂可能安分静候。
他朝屋内窥探,竖耳倾听。
自没关拢的纸门细缝间,他瞧见房内正中央一床被褥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娃儿。
胳臂与双腿都瘦得仿佛一折就断,而且血痕、刮伤、血瘀随处可见。
这娃儿——已没有丝毫气息,远远就看得出他业已死去。
被褥边坐着一名有几分面熟的妇人。
是个神情严峻的老妇——
此人就是阿清。
宗八屏息聆听,将阿清与尾扇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
阿清询问是否可能使这娃儿苏生,尾扇回答已是回天乏术,并告知阿清娃儿死于饥饿,再加上身上留有严重施虐痕迹,可断言应是受虐致死。阿清先是沉默良久,最后才向尾扇低头,要求此事万万不得张扬。
——还支付了四份切饼(注19)哩。
宗八表示。四份切饼——即百两黄金。
据说阿清严词下令。
不论对家人抑或外人,皆不可透露此事。
步出门外的尾扇,吩咐宗八和十助忘了今晚之事。
这哪可能忘得了?
发现这桩继子谋杀案的两人,便瞒着尾扇找上阿缝,试图勒索。
一回讨了十两,勒索了两回,共讨得二十两,这个性轻薄的大夫弟子炫耀道。
——只消再摇摇这株摇钱树,还讨得了更多哩。
宗八如此笑道。
真是惹人钦羡呀——又市强忍着巴不得将这家伙痛揍一顿的怒气,随口应道。
接下来。
又市便前去找阿缝。
一报上阎魔屋的名号,阿缝便毫不犹疑地出门面会,并以几可以恭敬过头形容的恳切态度道出了许多细节。然而态度虽恳切,叙述内容却完全不得要领,尽管聆听良久,又市依然听不出半点直一相。
既然听不出真相——
又市顿时有所警觉,因此心生一计。
看来向委托人阿缝询问真相,似乎有违阿缝本人的意志。况且以胁迫逼勒索者封口,此时似乎也不再有多大意义。当然,还是得摆脱这班家伙的勒索,但光是惩罚这两名恶徒,依然无法完满解决此事。
既然如此……
又市先向棠庵不厌其烦地打听了许多或许用得着的故事。接着又配合相中的戏码——即名日头脑唇之怪病——找来长耳代制道具,再以那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假伤口为底子,造了个可开可阖的伤口。
不过是个骗孩儿的把戏。
哪管造得再精巧,只消就近端详,就连傻子都辨得出真假,更不可能瞒得过大夫的眼睛。
但除此之外,又市已是无计可施。
此外——又市还请求阿缝本人也帮个忙。
佯装跌落石阶,撞伤脑袋,忘了一切——并暂时不返回屋敷。
听闻此请求,阿缝甚是惊讶,想必完全无法想像究竟为何得演这出戏。
届时碰上任何人间话,都别回答,只须依小的指示将戏给演下去——
——保证必可补平损失。
又市如此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