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裂得愈来愈大。一吩咐此女尽快忆起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好自理生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尤其额头上还顶着斗大的伤口,教人哪狠得下心送客?她现在这模样,入夜后若有谁撞见了,包准要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么说或许刻薄了点儿,但此女如今的模样,活像个骇人的鬼怪似的。活像——额头上又开了张嘴。」
哪可能如此夸张?志方回道。不过是据实以报,万三回答:
「那伤真的好不了,伤口还一天大过一天。」
「这——岂有可能?」
但就是真的碰上了,万三说道:
「而且还会一张一合。活像要答话似的,这保证是千真万确。眼见如此,小的不禁纳闷,该不会是上头那张嘴也要吃东西罢?」
不可怪力乱神,志方怒斥道:
「世间哪可能有这等奇事?」
「唉,小的原先也是如此认为。」
「既然如此认为,便是事实。伤口无法痊愈,应是因庙方治疗欠周,让什么脏东西给跑了进去所致,或许伤口里都化脓了。看来若放任其持续恶化,只怕此女性命堪虞,宜急远送医诊治。只消请个大夫来瞧瞧,不就得了?」
「这小的当然知道。说来或许有失厚道,但小的何尝不想尽快送走这个瘟神?只不过,不仅伤口古怪,此女食量亦不寻常,怎么看都不像个女人家吃得完的份量。故小的判断,普通大夫大概也不知该如何诊治。因此便请来——大爷应该也记得,去年调查睦美屋一案时,在场之本草学者——」
当然记得。
由于该案过程逸离常轨,撰写调书时,志方曾多方听取意见。
「记得该人——名日久濑?」
「没错,正是棠庵先生。想必近邻的密医注定束手无策,小的便邀了此人前来诊治。」
「那位学者与你熟识?」
「哪有可能?小的不过是个瞎起哄的,那位先生可是学识渊博,熟知不少奇闻轶事。打那回起,小的便不时造访那位先生。」
「噢。瞎起哄的,有时也立得了大功。那么,该学者如何论定?」
「这可就——」
在大街上拐了个弯,番屋旋即映入眼帘。大爷请止步,万三喊住了继续走着的志方。
「怎么了?自身番(注15)不就在那头?还要等什么?」
「噢。在见到该女之前——有件事儿得先告知大爷。」
「什么事儿?可是——久濑棠庵的诊治结果?」
「是的。或许伤者不在场时,较适于研议此事。但小的着实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邀其前来此处。」
「此处指的是?」
「正是此处。」
「邀来的,可就是久濑棠庵?」
没错,万三回道,并领着志方走向番屋旁的沟渠。
志方一跟着走进小巷中,立刻见到棠庵伫立于一株毫无生趣的柳树下。先生,我将大爷给请来了,万三说道。
棠庵深深低头致意。
「志方大人。上回承蒙大人关照,特此致谢。」
「先生多礼了,该致谢的应是本官——稍早已经听闻万三略述事由,不过……」
此疾名日头脑唇(注16),棠庵说道。
「头脑唇——意即脑门上长了第二张嘴?」
「正是此意。」
「这、这究竟……」
真有人生得出第二张嘴?
况且——世间真有这等怪病?
「此疾乃人面疮之一种。人面疮属业病,据传乃行止不正招徕之恶报,自古医书便有记载,乃一货真价实之疾病。不仅限于近世之吾国,此病自古便见诸于唐土。」
「病——不是伤?」
「此疾多以伤为发病契机。由于患病者多为性带贪婪、邪险、暴虐、荒淫者,故世间视其为业病。」
「意即罹患此病者,多为心术不正之恶人?」
「多见于心术不正、却不属凶恶之徒,即恶性内蕴而不外显者。举例而言,如无故对世间一切厌烦不已,不知不觉步入邪险者、虽不表露但贪念甚深,仅欲放荡度日者——总之,此类心性人皆有之,但某些人较常人更是强烈。大人说是不是?」
的确不乏此类人。
就连在奉行所内被视为食古不化的志方,自身亦不时起类似邪念。
诸如此类,即为病因,棠庵一脸严肃地说道:
「此类性情,平日深藏心中。此等念头毫不值得褒奖,故愈是刚正者藏得愈深。俗话说物极必反,愈是压抑,便愈易反弹。沸水生蒸汽,若过于强烈,甚至可能将铁瓶重盖喷得老远。事前压抑得愈强,喷出时便可能喷得愈远——」
「棠庵——这道理本官也明白。敢问,这与那头脑唇有何关系?」
恶念可能自伤口喷出,棠庵回答。
「什么样的恶念?」
「此疾生于膝或肩者,称为人面疮,亦作人面疽。万治年间,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