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二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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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来和木匠没什么两样,又市说道。没错,老人回答:

  「因此,坊间庸医,不是知识不足,便是技量不足,总有一方略有欠缺。若非因不谙此病而无法诊治,便是技量不足而无从医之。即便如此,仍自称能治愈此病者,便是庸医。」

  「尾扇也是有所欠缺?可是医术不够高明?」

  「此人医术高明,知识甚丰。但独缺人情。」

  「人情——」

  「即认为大夫有义务医好病患、减轻其痛楚的同情与悲悯之情。事实上,身为大夫最重要的,就属这点。若以此为动机,有助于增长知识、琢磨医术。」

  「分明说自己对人情极不拿手,这下怎说得像你很懂人情似的?」

  「当然懂,也明白自己缺了这个。」

  因此,老夫才无法成为大夫,棠庵说道:

  「老夫——总无法压抑求知欲望,无法设身处地为病患着想。相形之下,尾扇则是以财欲填补人情短少之空缺,方能以行医为业。」

  「他是个利欲薰心的家伙?」

  是个守财奴,棠庵蹙眉说道:

  「尾扇生性见钱眼开,故绝不为穷人诊治。即便习性如此,却甚重视名誉。故此,即便家徒四壁,若是武家,其便欲入门诊之。之所以爱财如命,想必亦非爱慕奢华、或物欲薰心使然,不过是错觉权力、名誉均可以金钱购之。或许——此人对武士身分甚是向往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意即,婆婆支付的遮口费用,正投其所好——?」

  再怎么说,旗本家中耆老主动低头,甚至还奉上银两苦苦恳求。若西田真是这么个习性,当然要乐不可支。

  「此乃人命相关之秘事,依老夫所见,西田索求的数目理应不小——倒是……」

  棠庵突然摆出一脸纳闷神色。

  「怎了?」

  「噢,又市先生那操京都方言之同伙……」

  「可是指姓林的?」

  「此事——可是此人向尾扇本人打听来的?」

  「不,是同小厮还是男仆什么的探听来的。据说,此人雇用了为数不少的仆佣。」

  「这可就奇怪了。」

  棠庵说道。

  「有哪儿不对劲?」

  「风声走漏了。」

  「有哪儿——走漏了?这些家伙不都是尾扇的手下?」

  「手下?又市先生,尾扇并非盗贼之流,而是个大夫。有的只是弟子男仆,而非手下。此人如此利欲薰心,对弟子或仆佣理应是毫不信任。」

  「噢?」

  「此人就连对妻室亦甚是提防,常时将财库钥匙挂于颈上,连就寝时亦不离身。生性如此,岂可能将此等有利可图之事告知下人?两位不妨想想,西川俊政无论如何,也是个旗本,石高必不下于二百石。而尾扇——碰巧抓住了这旗本的把柄。」

  「意即,不可能仅讨个一回遮口费便善罢甘休,非得来个物尽其用不可?」

  「不不。勒索强取,绝非能反复使用之手段,尤其武士并不似扮相般富裕。话虽如此,利用价值却不可轻忽。即便讨不了几个子儿,派得上用场的地方可是多不胜数,例如委其为自己与大家牵线结识什么的,大抵都能成事。不过,欲提出此类要求,必得遵守严守秘密之前提。」

  「不不——且慢。诊断娃儿死因时,同在现场的弟子不都亲耳听见真相了?」

  「并无他人在场。」

  「无他人在场?」

  「一如和尚,大夫乃可自由出入达官家中之特殊行业。地位如尾扇者,出外诊治时或有小厮代为携行道具,但把脉时并不容许小厮一同入内,而是命其于门外待命。即便是弟子,亦是无从进房,仅可静候于门外。商家或许尚有可能,但武家可不是简简单单便能深入。」

  「这——」

  若是如此,如今这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依老夫所见——想必是尾扇门下某一弟子泄了密。至于究竟是在外窃听得来,抑或察觉事态有异而于事后查出,就不得而知了。」

  「且慢。你所说的究竟是指——?」

  「没错。」

  意即,勒索者除尾扇之外,极可能另有他人,棠庵说道:

  「自又市先生之同伙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探知看来,真相应是如此无误。不同于尾扇,弟子或小厮仅需赚得蝇头小利,便可满足。由于心狭志低,不仅不如尾勖小心谨慎,也极易泄漏口风。」

  「不过——这些家伙有样学样地学主子勒索,究竟——」

  目标是什么人?又市纳闷地说道。

  「依老夫所见,目标可能有三。首先,是要求封口的始作俑者,婆婆阿清夫人;其二,是最可能因家门蒙羞而受害的夫君,俊政大人:其三——便是阿缝夫人本人。」

  「最可能的——会是其中哪个?」

  「这……」

  棠庵蹭了蹭光滑无须的下巴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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